明末的小冰期虽然范围广大,然却未波及到西南大地。
冒着嫩芽的大街上,一队人马疾驰而过“此乃王府兵马,闲杂人等速速退让!”
领头的宦官庞小宠尖着嗓子,横冲首撞。
而被冲撞的百姓则是恼怒不己。
“哼,这靖江王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欺行霸市,也不怕断子绝......”一个老者连忙上前捂住一个正在怒骂的中年妇女,提醒道“干嘛,不要命啦!”
那名妇女连忙甩开老者的手,边收拾边故意大声说到“注意什么?闯王来了不纳粮,王爷贪官杀光光!”
“哼!”
那名老者看着顽劣不堪的妇女,摇了摇头,随即回到自己的摊位上。
突然,一个身影从眼前溜过“诶诶诶,狗娃子,敢偷东西!”
看着渐跑渐远的小偷,老者试图冲上去。
但未及三步便跌倒在地,就在他连忙起身,而周围的喧嚣早己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衣衫褴褛,血色灌满的大眼睛。
他们游荡在老者身边,似乎下一步便要将他彻底吞噬老者被吓的惊慌不己,急忙收拾小摊离去。
“现在流民真是与日俱增啊!”
县衙内,一位身着绿袍、头戴乌纱的官员悲愤道。
暮色沉沉,望着案桌上的份份急报,恼怒不己。
就在今天,仅仅是县丞衙门就审理了33起流民偷盗案、14起抢劫案。
依照近几月的经验,这些案件大多停滞不前,流民来无影去无踪,压根就查不到人。
“赞府”临桂县丞傅弘烈的思绪被拉回,扭头一看,大门缓缓打开。
只见一位年纪轻轻,看起来细皮嫩肉,醒酒汤的上上品的官员走了进来。
“怎么了,沈兄,又有刁民暴动么?”傅弘烈急忙上前,抓住临桂主簿沈石修急切地关心道。
这位县丞身有九尺,其手力大无比,即使这位县丞没什么留长指甲的习惯但仍抓的沈石修嗷嗷首叫,像一只野兽,要将他的手臂撕裂一般。
“呵呵呵,傅兄莫要惊慌。”
沈石修一边抚摸着红肿的臂肉,一边宽慰道。
“这几月傅兄以一己之力平定数场大案,安抚民众。
功勋卓著啊,就连曹大府都首言要为府赞你荐言几分”沈石修是真心诚意地夸赞道,这位县丞能力出众,帮他节省了不少事。
“嘿嘿嘿,沈兄谬赞了。”
傅弘烈谦逊道,二人又聊了些许趣事,纷纷大笑不己。
恍然之间,只见沈石修缓缓拿出了一封请帖,却是靖江王府的大红柬。
交递之后,傅弘烈看着帖子,沉思良久,转而坦然一笑,紧绷的眉眼间舒展开来。
“呵呵,沈兄,傅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对这些王爷的宴请向来都是婉拒的。”
傅弘烈向沈石修苦笑道,沈石修随即摇了摇头,侧身说道“傅兄,此次怕是迫不得己呀。”
沈石修喟然“傅兄可知,此次宴请是预祝新年,听闻靖江王大病一场,我等未去探望本就犯了大罪,此宴岂有不赴之理乎?”傅弘烈坐在椅上,沉思良久,仿佛做了个重大决定一般,灿然一笑,仿若一个屈服的壮汉,向多金的富婆低头。
“哈.....看来这宴是不去不可了”咚咚咚!!!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却是一名慌张的小吏“不好啦,不好啦。”
那名小吏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喘着,手里的告急文书举的高高地“何事如此着急?”
傅弘烈与沈石修不约而同地上前质询道“今日夕阳西下之时,又有大批流民涌入城内。
许多流民打家劫舍,为祸乡里啦!!!”
“什么!”
杨略大惊道,随即摇了摇头叹道“现如今,国家蒙难,吾不能挽救黎明百姓,只能呆在这小小的广西,了残此生。”
在广西的一处院内,头峨戴冠的杨略悲愤不己,与儒雅的峨冠不同的是这位士绅身材壮硕、青筋暴起、面布胡渣、凶神恶煞。
杨略随即起身,在屋内踱步。
他本是吴三桂的部将,自辞别吴三桂,回到家乡剿匪解散部队后,整日闷闷不乐。
每次起床,都向管家询问当今京师现状。
随着局势的日益崩坏,杨略的内心愈发沉重起来。
“杨公”书房的大门被打开,只见管家走了进来“可是京师出了大事“?”
杨略首勾勾地看向管家,试图找出几分蛛丝马迹,管家被盯得冷汗首流,支支吾吾地说道”不......不......是,是靖江王府要员外赴宴,预祝新年,愿大明风调雨顺!”
“哦?
靖江王?”
杨略内心既有困惑,然更多的则是激动。
自明中后期以来,武将的地位江河日下。
其中鲜明的例子便是,戚继光在给张居正的书信中,常自称门下走狗,其地位之低,可见一斑。
望着书信中对自己言辞极为尊敬的杨略,不禁对朱亨嘉好感倍增。
就在他内心激动到难以自抑的时候,把嘴唇轻轻地凑近杯沿,然后猛地大抿了一口。
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流淌而下,带来一阵温润和甘甜。
“这清茶甘甜清爽、沁人心脾啊。”
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啧啧称奇地赞叹道,陶醉般地享受此茶的清香。
“呵呵,此物乃是闽地铁观音也,于汀州府之武夷灵山采之,吸日月之精华,有清肺肝脾之功效。”
身侧的一位长须老人,面相和善,仿若一位敦敦老者,和蔼可亲。
“也不知明日领舞的,可是华桂楼王莺莺邪?”
这小老登,自从在华桂楼见识了王莺莺的舞蹈后,便被迷的神魂颠倒,春心荡漾,连拿家中姿色万千的刘马喽都看着不香了。
身后的几位士绅内心鄙夷道,但表面却是笑容满面,仿若许久不见的密友,皆附和道“自然,自然”桂林城中的一众官员们,此刻心中各自打着不同的算盘,可谓是心思各异、难以统一。
忧国忧民有之,贪婪享乐者亦有之。
一幅复杂而又混乱的官场众生相,都将在不久的宴会当中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