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铁匠铺里的神秘声音
他抡起铁锤砸向烧红的铁块,火星溅在手背燎出红痕也顾不上擦。
后半夜的暴雨砸得瓦片噼啪作响,倒像是替屋里三人打着杂乱节拍。
"姓王的连口粮钱都要扣!
"李铁匠把铁钳摔在砧板上,震得墙上挂着的蓑衣簌簌发抖,"说是河坝铁器要按新制式,可图纸上连个铆钉尺寸都没标!
"林岩往炭堆里添了把碎煤,火光映出他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赵掌柜早上来送铁料,说库房还剩三十斤精铁。
""那老狐狸的话你也信?
"李铁匠啐了口唾沫,铁钳尖戳着地上散落的铁片,"前天我亲眼看见他往县衙后门运铁锭,车轮印压得比官道还深!
"门外突然传来马匹嘶鸣声。
林岩手一抖,铁锤差点砸到脚趾。
十几个衙役举着火把涌进来,蓑衣上的雨水在地面洇开大片水渍。
王知县踩着积水踱进来,官靴踢飞了墙角堆着的铁锹头。
"戌时三刻还在赶工,倒是勤快。
"王知县用折扇挑起林岩刚打好的铁箍,突然松手任其坠地,"这弧度比图纸差了半分,怕是要害得河坝决堤啊。
"林岩盯着地上扭曲的铁箍,喉头发紧。
那图纸分明是三天前才临时更换的,墨迹都没干透的宣纸上连个朱砂印都没有。
他攥着铁锤的手指节发白,听见李铁匠在身后倒抽冷气。
"重做。
"王知县甩袖扫落案上油灯,火苗舔到草席瞬间蹿起半尺高,"明日辰时交不出三百件,你们三家铁匠铺今年的工钱..."他故意顿了顿,火光里浮肿的脸显出几分狰狞,"就留着给灾民买棺材吧。
"马蹄声消失在雨幕中时,李铁匠正用铁桶泼灭席子上的余火。
林岩摸到墙角摸索装图纸的竹筒,指尖却触到片湿漉漉的碎纸——方才被油灯烧剩的半张图纸上,赵掌柜私刻的商行暗纹正在焦痕下若隐若现。
"总该有办法吧!
"林岩一拳砸在夯土墙上,指节传来的钝痛突然被尖锐耳鸣淹没。
眼前火光诡异地扭曲成螺旋状,机械女声从颅骨深处渗出来:"检测到生存威胁,启动时空记忆系统。
"铁砧上的铁水突然泛起靛蓝色荧光。
林岩踉跄着扶住风箱,视网膜上炸开无数闪烁的齿轮虚影。
他感觉有滚烫的钢水顺着脊椎灌进大脑,耳边响起千百个工匠同时敲打铁器的轰鸣。
当啷一声,铁锤从他***指间滑落,在地上砸出个凹坑。
最后的意识里,他看见自己颤抖的右手正抓着炭条,在烧焦的草席上画出从未见过的精妙纹路。
铁匠铺漏雨的屋顶滴下血珠般的雨滴,在那些线条间晕染出蒸汽腾空的模样。
(接上文)林岩是被瓦片上炸开的闷雷惊醒的。
炭条在掌心断成三截,草席上密密麻麻的齿轮咬合图正随着漏雨微微晕染,那图案竟像是活物般顺着水痕缓慢旋转。
"见鬼了..."他抓起铁砧旁的铜壶猛灌凉水,喉结滚动时突然呛出带着铁锈味的血丝。
视网膜上残留的荧光在昏暗油灯下聚成个巴掌大的铜炉虚影,三根青铜导管正以违反常理的角度交错咬合。
李铁匠的鼾声从隔壁传来,林岩摸黑翻出赵掌柜送来的边角料。
当他把最后一块黄铜片卡进凹槽时,窗缝透进的月光突然在铜炉表面折射出七彩虹光。
这个用茶壶改造成的怪异装置,竟与记忆里火车头喷气的画面诡异地重合。
测试时的爆鸣声惊飞了檐下避雨的乌鸦。
铜壶在草料堆上疯狂震颤,壶嘴喷出的白雾裹着火星子首冲房梁。
林岩抄起铁桶泼水的瞬间,后颈突然传来烙铁灼烧般的剧痛,恍惚间看见铜壶盖旋转着嵌进夯土墙,在墙面烙出个冒着青烟的齿轮印。
"走水啦!
"李铁匠踹开房门的力道震落了门栓,却见林岩蜷缩在冒烟的草堆里,左手还死死攥着半融化的铜管。
他脖颈处浮现的暗金色纹路正随着呼吸明灭,细看竟是上百个精密咬合的微型齿轮。
二十里外的县衙后院,赵掌柜捧着鎏金暖炉的手微微发抖:"大人您没瞧见,那铁疙瘩喷白雾的架势,活像志怪录里的吞火兽。
"王知县用银签子剔着指甲缝里的朱砂,突然把签子扎进案上剥好的柑橘:"明日你带工匠去验铁器,若是那小子真弄出什么..."他捻着柑橘瓣的手指用力到迸出汁水,"本官记得西郊乱葬岗的野狗,最爱啃带铁锈的骨头。
"暴雨在黎明前转成淅沥小雨。
李铁匠把昏迷的林岩拖到通风处时,发现对方脖颈的齿轮纹路正随着脉搏起伏缓缓转动,就像有无数肉眼难辨的细小铆钉在皮肤下游走。
他蘸着雨水去擦,却听见铁器淬火般的滋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