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板上的星轨
教室里西十三双眼睛随着他的视线转向后门——那个空了三节课的座位依然无人,只有一束阳光斜斜切过斑驳的课桌,照亮了桌角用圆规刻的"早"字。
"林渊又旷...""报告。
"清冽的声线刺破晨读的嘈杂。
少年倚在门框上,白衬衫领口第二颗纽扣松着,露出纱布缠绕的脖颈。
他逆光而立的身影削瘦如竹,右肩书包带子滑到手肘,蓝布书包上印着的"为人民服务"红字被磨得发白。
苏明月正在临摹《步天歌》的钢笔尖突然一颤。
笔记本上的"紫微垣"洇开墨团,冰凉的触感从腕间银镯窜上脊椎——那枚祖传的雕花银镯内侧,月牙纹路突然渗出霜花般的寒气。
"开学第二天就迟到!
"陈建国重重拍打讲台,老式眼镜滑到鼻尖,"你以为这里是你..."他的呵斥卡在喉咙里。
当林渊走过第三排过道时,窗外梧桐树的投影正爬上他的侧脸。
某片晃动的光斑掠过少年瞳孔的刹那,苏明月仿佛看见银河在其中坍缩成漩涡。
她下意识按住银镯,冰晶在皮肤上蔓延的刺痛让她闷哼出声。
"上来解这道题。
"陈建国用粉笔敲着黑板,在双曲线方程旁留下白点。
这是去年高考数学卷的压轴题改编,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翻书声,后排的男生偷偷摸出《射雕英雄传》。
林渊走向讲台的脚步很轻,旧布鞋踩过磨砂水泥地竟未扬起半点尘埃。
前排的赵小胖突然打了个喷嚏——他嗅到某种清冷的味道,像是深秋夜露凝在青石板的气息。
粉笔与黑板接触的刹那,异变陡生。
老式黑板表面泛起青铜器般的幽光,陈建国袖口沾着的粉笔灰突然悬浮空中,凝成细小的星云旋涡。
林渊的右手划出流畅的弧线,那道本应规整的双曲线竟扭曲成银河悬臂的形态,猎户座旋臂的末端恰好穿过焦点坐标。
"用泰勒公式展开的话..."陈建国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看见少年食指关节泛着微不可察的蓝光,粉笔灰组成的星云正随着笔迹流动,仿佛黑板成了宇宙的投影幕布。
苏明月腕间的银镯发出蜂鸣。
她慌忙用校服袖子遮掩,抬头时正撞上林渊回望的目光——黑板上的星辉在那双眼睛里明明灭灭,像是亿万光年外的星光穿越时空而来。
"胡闹!
"陈建国突然厉喝,"数学题画什么鬼画符!
"他抓起板擦就要擦拭,却发现那些粉笔痕迹像是烙进黑板般顽固。
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某种源自本能的恐惧让他后退半步。
教室后排传来"咚"的一声响。
物理老师李卫国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门,军用水壶从手中滑落。
他胸前的"劳动最光荣"徽章微微发烫,藏在中山装内袋的《自然辩证法》笔记正在震动。
透过老花镜片,他看见那些粉笔灰勾勒出的分明是周天星斗运行轨迹。
林渊放下粉笔时,最后一粒悬浮的粉尘恰好落在苏明月课桌上。
少女下意识伸手去接,那点星光却在触及指尖的瞬间化作冰晶,顺着她的经脉游走进丹田,将封印着月华体的锁链撞出细微裂痕。
下课铃就在这时炸响。
陈建国几乎是踉跄着冲出教室,教案里飘落的演算纸上,他昨夜批注的"相对论与经典力学之辩"被窗外灌入的风掀起,露出背面不知何时浮现的河图纹样。
"你的钢笔。
"苏明月触电般缩回手。
林渊不知何时站在她课桌旁,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支英雄616钢笔。
笔帽上刻着的"姮"字在阳光下泛着血丝般的红纹——这个字在祖父临终前还不存在。
当指尖相触的瞬间,银镯突然发出清越的嗡鸣。
教室顶部的日光灯管接连爆裂,玻璃碎片如银河倾泻,却在触及两人发梢前诡异地悬停空中。
林渊瞳孔中星图急转。
在他的神识视界里,少女丹田处盘踞的冰晶锁链正与银镯共鸣,锁链上铭刻的"广寒封灵咒"让他想起仙界某位故人。
当他试图追溯咒文源头时,教学楼深处突然传来钟声——那口1958年铸造的铸铁钟无人敲击却自鸣,钟摆的阴影在地面刻出甲骨文的"危"字。
"小心!
"苏明月突然拽住林渊的衣袖。
悬停的玻璃碎片轰然坠落,却在触及地面的瞬间化作齑粉。
走廊上传来张虎的咒骂声,他胸口的暗红胎记正在渗出黑血,那枚滚落医务室床底的鬼脸钱不知何时别在了他的裤腰上。
风卷着梧桐叶扑进教室,将黑板上的星图擦得支离破碎。
唯有苏明月笔记本上的墨渍悄然流动,在"荧惑守心"西字下凝成血色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