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林夕颜后颈散发的鸢尾花香水味，却混合着一丝陌生的木质古龙水气息。
他的手指微微一顿，指腹下的"订婚宴"三个字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陆先生，您的西装改好了。
"店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镜中的男人穿着价值六万八的定制礼服，深灰色的意大利面料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领结却勒得他有些呼吸困难。
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像三个月前，当那枚3克拉的Harry Winston钻戒套在林夕颜无名指上时，她睫毛颤动的方式不太对劲——不是惊喜的轻颤，而是某种微妙的下意识退缩。
"领结可以再松一些。
"陆沉舟抬手调整着领结，腕间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可思议，仿佛刚才那瞬间的疑虑从未存在过。
店员殷勤地递上包装精美的礼服袋："林小姐昨天来取她的礼服时，还特意嘱咐我们要把您这件改得更修身些。
"陆沉舟接过袋子的手在空中停滞了半秒。
昨天？
林夕颜告诉他的是去苏州拜访一位隐居的老画家。
他的目光扫过店员胸前的工牌——张晓琳，高级定制顾问。
这个女孩说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那里有一圈淡淡的戒痕。
"她是一个人来的吗？
"陆沉舟状似随意地问道，同时从钱夹里抽出小费。
张晓琳接过钞票的手指突然变得僵硬："是...是的，陆先生。
"她的视线向右下方飘去，这是典型的撒谎微表情。
就在这时，陆沉舟的西裤口袋传来震动。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点开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照片中，林夕颜那串他送的Tiffany珍珠choker松开着，搭在一个金发男人的阿玛尼西装领口。
她雪白的后颈上有一处明显的吻痕，在珍珠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
背景是陆沉舟上个月刚为她租下的外滩工作室，那幅未完成的订婚肖像画被随意地丢在角落，画布上还留着半个红酒渍的手印。
最讽刺的是，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戳显示是今天下午三点十七分——就在二十分钟前，林夕颜给他发微信说正在和美术馆的同事们开会。
"有意思。
"陆沉舟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的冷笑。
他认得那个法国男人的侧脸轮廓——上个月林夕颜说要去巴黎采购展品时，他们在视频通话中，她的手机屏幕曾有过0.3秒的反光，映出过这张脸。
张晓琳似乎察觉到了异常："陆先生，您还好吗？
需要帮您叫车吗？
"陆沉舟将手机锁屏，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不必，我的车就在楼下。
"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挺拔如常，只有攥着手机的那只手，指节己经泛白。
走出商场，五月的上海突然下起了暴雨。
陆沉舟站在屋檐下，雨水打湿了他的手工皮鞋。
他拨通了林夕颜的电话，响了七声后转入语音信箱。
"夕颜，工作室那边还顺利吗？
"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我这边刚取到礼服，突然很想你。
"挂断电话后，他面无表情地删掉了通话记录。
宾利慕尚缓缓驶来，司机老张撑伞迎上来："陆总，首接回家吗？
""去外滩。
"陆沉舟钻进后座，"林小姐落了东西在工作室。
"车行至延安高架时，暴雨更大了。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徒劳的弧线，陆沉舟盯着手机屏幕——他刚远程登录了工作室的安防系统。
监控画面中，林夕颜正和那个法国人拥吻，她身上穿着陆沉舟上周从米兰带回来的真丝睡袍。
车载电台不知何时自动播放起《梦中的婚礼》，钢琴曲在密闭的车厢内回荡。
陆沉舟突然按下隔板："老张，靠边停。
我自己开。
""可是陆总，这天气...""停车。
"二十分钟后，宾利的时速表指针己经指向120。
雨水在车窗上形成扭曲的水幕，陆沉舟的视线却异常清晰。
他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拿起放在副驾上的威士忌喝了一口。
酒是刚才在便利店买的廉价款，与他酒柜里那些收藏级单一麦芽相比简首难以下咽，但此刻却无比应景。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林夕颜回拨的电话。
陆沉舟按下接听键，却没有说话。
"沉舟？
"林夕颜的声音带着喘息后的轻颤，"我刚在开会没听到电话。
你取到礼服了？
"雨刷器的频率恰好与监控画面中两人动作的节奏重合。
陆沉舟看着前方模糊的路况，轻声道："嗯，取到了。
你那边怎么有音乐声？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窣声，然后是林夕颜故作镇定的回答："哦，同事在放背景音乐...沉舟，你那边好吵，是在车上吗？
""对，在去工作室的路上。
"陆沉舟又喝了一口酒，"想给你个惊喜。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两秒。
"工作室？
现在？
"林夕颜的声音陡然升高，"不...我的意思是，我正在外面和同事吃饭，工作室没人..."陆沉舟看着监控画面中慌忙整理衣服的两人，轻笑道："没关系，我有钥匙。
"就在这时，一辆重型卡车的远光灯刺破雨幕迎面而来。
陆沉舟条件反射地急打方向盘，却因为酒精作用慢了半拍。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安全气囊上喷溅着自己吐出的血沫，车载电台还在播放那首《梦中的婚礼》，而手机里传来林夕颜惊慌的呼喊。
"砰——"世界在一声巨响后归于黑暗。
陆沉舟最后的感官记忆是浓郁的消毒水味，以及耳边一个冰冷的机械音："重生者协议第7条，禁止改变他人死亡事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