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凶案雨水拍打着警车的挡风玻璃，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两道扇形的清晰区域，
又迅速被新的雨水覆盖。沈默盯着窗外模糊的灯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
车载电台里传来调度员冷静的声音："凶杀案现场，青山区梧桐公寓1702室，
报案人是邻居，称闻到异味..."沈默调转车头，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青山区，高档住宅区，这年头连有钱人也逃不过横死的命运。他伸手抹了把脸，
三天没刮的胡茬扎着手心，提醒着他已经连续工作36小时的事实。
梧桐公寓楼下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蓝红相间的警灯在雨幕中闪烁。沈默出示证件，
穿过围观的人群，乘电梯上到17楼。电梯门一开，
那股味道就扑面而来——死亡特有的甜腥气息，混合着某种清洁剂的味道。"沈队。
"现场的技术员小王向他点头，"死者男性，初步判断死亡时间48小时左右。
"沈默戴上手套和鞋套，走进公寓。客厅整洁得近乎异常，没有打斗痕迹，没有血迹。
他的目光直接锁定在卧室门口——那里是气味的源头。卧室里，一个男人跪在床前，
双手交叠放在床上，头低垂着，像是在祈祷。他穿着整齐的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
如果不是脖子上那道细如发丝的勒痕和已经开始***的皮肤，沈默几乎要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姿势是被刻意摆放的，"沈默蹲下身，仔细观察死者的手，"指甲缝里有纤维，
可能是挣扎时抓挠绳索留下的。""最奇怪的是这个，"小王指向死者的左手腕内侧，
那里有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被烙铁烫上去的，"法医说这是死后造成的。"沈默皱眉，
那个符号看起来像是字母"L"和"T"的组合，下面还有一个小十字架。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个符号他见过——三年前，
在那个被称为"审判者"的连环杀手案件中，最后一名受害者身上也有类似的标记。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沈默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初步判断是这间公寓的业主，
叫周明远，38岁，德康制药的研发主管。手机在床头柜上，已经取证了。
"沈默走向床头柜，上面除了手机，还放着一本翻开的《宗教裁判所史》。他戴上手套，
小心地拿起手机，划开屏幕——需要密码或面部识别。"通知苏法医了吗？"沈默问。
"在路上，应该快到了。"沈默点点头，继续环视房间。衣柜里的衣服按颜色排列，
书桌上的文件整齐地码放，连笔都平行地摆在笔记本旁边。一个强迫症患者，
或者只是单纯的洁癖。他拉开床头柜抽屉，里面放着一盒安眠药，已经用了大半。"沈队，
你看这个。"小王指着床底下。沈默蹲下身，用手电筒照亮床底——一把手术刀，
刀刃上有暗红色的痕迹。"别碰，等法医来。"沈默站起身，
突然注意到床头那本书的页脚有折痕。他小心地翻到那一页，
是一段关于中世纪宗教裁判所使用的一种特殊刑罚的记载，旁边有用红笔画的线。
电梯"叮"的一声响起，沈默抬头，看见苏清拎着工具箱走进来。她穿着标准的白大褂，
黑发利落地扎在脑后，脸上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冷静的眼睛。"又见面了，沈队长。
"苏清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希望是在更好的场合。"沈默退后一步，
给她让出空间。苏清放下工具箱，开始初步检查尸体。"死亡时间大概40到48小时，
机械性窒息，凶器可能是金属丝之类的东西，看勒痕的深度和角度，凶手是从背后袭击的。
"她轻轻抬起死者的手，"指甲里的纤维与床单一致，应该是挣扎时抓的。""这个呢？
"沈默指向那个符号。苏清凑近观察，"烫伤，死后造成的。工具可能是特制的烙铁，
边缘非常整齐。"她顿了顿，"手法很专业，知道如何避开主要血管，让图案清晰可见。
"沈默点点头，转向小王："查一下周明远的通话记录和最近联系人，
特别是死亡前24小时内的。"他走出卧室，来到客厅的落地窗前。雨还在下，
城市的灯光在雨中晕染开来。三年前，也是这样的雨夜，第四个受害者被发现时，
身上也有类似的符号。当时他刚升任队长，年轻气盛，
信誓旦旦要抓住那个自称"审判者"的变态杀手。然而案件却在他手上悬而未决，
成为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污点。"沈队，"小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死者手机最后通话是三天前的晚上10点17分，联系人显示为'L'，通话时长两分钟。
之后就没有任何通讯记录了。""L..."沈默咀嚼着这个字母，
与死者手腕上的符号是否有联系？"还有，"小王继续道，
"我们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些烧焦的纸灰，技术部门正在尝试恢复。
"沈默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局长。"沈默，听说青山区出了命案？""是的，局长。
初步判断是谋杀，手法..."沈默犹豫了一下，"有些特殊。"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是不是像三年前那个案子？"沈默握紧了手机，"有几个相似点，但还不能确定。
""媒体已经得到风声了，"局长的声音沉重，"明天肯定会见报。我需要你尽快给出结论，
如果是连环杀手重现，市政府会要求成立专案组。""我明白。"挂断电话，
沈默深吸一口气。三年前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那个从未落网的"审判者"，
那些被精心布置成忏悔姿态的尸体，还有那些神秘的符号...如果真的是他回来了，
那么这一次，沈默绝不会再让他逃脱。苏清从卧室走出来，摘下手套，
"尸体需要带回实验室做进一步检查，但我可以告诉你，凶手很了解人体结构，
知道如何快速致死而不留太多痕迹。而且..."她停顿了一下，
"他对死者有种奇怪的尊重，尸体被清洗过，衣服也是死后才穿上的。""仪式感，
"沈默喃喃道，"就像三年前一样。"苏清看了他一眼，"你认为是同一个凶手？
""符号、姿势、对尸体的处理方式...太相似了。"沈默揉了揉太阳穴，
"但我需要更多证据。""我会尽快完成尸检。"苏清拎起工具箱，"对了，
死者胃内容物有些异常，我怀疑他死前被下了药，化验结果出来会通知你。"沈默点点头，
目送苏清离开。他转向小王："把现场所有可疑物品都带回局里，特别是那本书和手术刀。
另外，查一下周明远在德康制药的具体工作内容和最近接触的人。"走出公寓时，
雨已经小了很多。沈默站在楼下，抬头看向17楼的窗户。
一个将死者摆放成祈祷姿势的凶手，一个被烙上神秘符号的受害者，
一本关于宗教裁判所的书...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精心策划的仪式，而沈默隐约感觉，
这只是一个开始。第二天早晨，沈默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醒来，
脖子因为不自然的睡姿而僵硬酸痛。
桌上放着苏清凌晨发来的初步尸检报告和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他揉了揉眼睛，翻开报告。
"死者血液中发现苯二氮卓类药物残留...手腕符号确认为死后烫伤，
工具推测为定制烙铁...死亡时间确定为48小时前，
即周二晚上10点至12点之间..."沈默拿起内线电话："小王，
周明远的通话记录查得怎么样了？那个'L'是谁？""还在查，电信公司那边有点拖延。
不过我们找到了周明远的助理，她说周最近行为有些反常，特别是上周开始，
经常一个人待在办公室，还取消了几次重要会议。""有说为什么吗？
""助理说他接了一个电话后就变得心神不宁，但她不知道是谁打来的。"沈默思索片刻，
"联系德康制药，我要周明远最近半年参与的所有项目资料，特别是那些可能引起争议的。
"挂断电话，沈默打开电脑，调出三年前"审判者"案件的档案。四名受害者，
都是社会精英阶层，尸体都被精心摆放成忏悔姿势，每人身上都有一个不同的符号。
当时的侧写认为凶手可能受过高等教育，有医学或解剖学背景，
对宗教特别是审判概念有执念...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小王探头进来："沈队，
有位记者想见你，说是有关青山区命案的线索。"沈默皱眉："记者？谁？
""《晨报》的林夏，她说有重要信息。"沈默考虑了几秒，点点头："让她进来吧。
"门再次打开，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留着齐肩短发，眼睛大而明亮，
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夹。"沈队长，久仰大名。"林夏的声音清脆，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是《晨报》的调查记者林夏。"沈默没有起身，
只是示意她坐下："林记者，你说有关于命案的线索？"林夏坐下，
将文件夹放在桌上："我知道死者是周明远，德康制药的研发主管。"她直视沈默的眼睛，
"我怀疑他的死与他最近调查的一件事有关。"沈默挑眉："哦？什么事？
""德康制药的一种新药可能存在严重副作用，周明远是研发团队的核心成员，
但最近他开始私下收集数据，似乎打算举报。"林夏打开文件夹，取出一张照片，
"这是他上周三在咖啡厅见的人。"照片上，周明远正与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交谈，
看不清面容。"你怎么会有这个？"沈默问。"因为我一直在调查德康制药。"林夏坦然道，
"三个月前，我收到一封匿名信，称德康的一种抗抑郁药物可能导致患者产生***倾向，
但公司隐瞒了这一数据。周明远是我的线索人之一。
"沈默审视着眼前的女记者："你为什么认为他的死与这件事有关？
"林夏咬了咬下唇："因为他死前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说'他们发现了，L知道一切'。
我本来约好昨天见他，但他没出现。"沈默身体前倾："短信还在吗？"林夏拿出手机，
调出那条短信递给沈默。发信时间是周二晚上10点05分，正好在周明远最后通话后不久。
"'L知道一切'..."沈默想起死者手机里的"L"联系人，"你知道这个L是谁吗？
"林夏摇头："周明远从未提过。但我查了德康的高管名单，有两位名字以L开头的，
一个是首席法务Laura Chen，另一个是实验室主管Lawrence Wu。
"沈默记下这两个名字："你还知道什么？""可能不太相关..."林夏犹豫了一下，
"但周明远对中世纪宗教史很着迷，特别是宗教裁判所那段历史。
他说过现代医药公司就像当年的教会，拥有决定人生死的权力。
"沈默的眼神变得锐利："你似乎对周明远了解很多。""记者就是要了解采访对象，
"林夏迎上他的目光，"特别是当这个人可能因为揭露真相而遭遇不测时。
"沈默靠在椅背上，审视着林夏。她太镇定了，对于一个普通记者来说，
她对凶杀案细节的了解程度和表现出的冷静都有些不寻常。"林记者，
你对三年前的'审判者'连环杀人案了解多少？
"林夏的眼睛微微睁大："你是说...你认为周明远的死与那个案子有关？
""我在问你问题。"林夏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一些基本情况。四名受害者，
都是社会精英，尸体被布置成特定姿势，每人身上有一个符号。凶手从未被抓到。
"她停顿了一下，"但周明远手腕上也有符号，对吗？
"沈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对这个案子为什么这么了解？
""因为..."林夏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夹边缘，"我姐姐是第三个受害者。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沈默盯着林夏，
现在他明白了那种不寻常的冷静从何而来——她与这案子有个人联系。"林悦，
"沈默轻声说出那个名字，"29岁，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尸体在她自己的办公室被发现。
"林夏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你记得她。""我记得每一个受害者。"沈默的声音低沉，
"我很抱歉。"林夏抬起头，
眼中的脆弱已经被坚定取代："所以当我知道周明远的死可能有相似之处时，我必须来见你。
如果'审判者'真的回来了，我要亲眼看着他被抓住。"沈默思考了片刻，
做出决定："林记者，我需要你提供所有关于德康制药和周明远的资料。作为交换，
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向你透露案件进展。但有一个条件——""不能报道。我知道。
"林夏点头，"我只想要真相和正义，不是头条新闻。
"沈默站起身："我需要去一趟德康制药。你如果有新线索，直接联系我。
"林夏也站了起来，突然问道："沈队长，三年前的案子为什么没有破？
"沈默的表情变得冷硬："因为凶手很聪明，而我们犯了错误。
"他没有说那个"我们"主要指的就是他自己——当时他过于自信，忽视了一条关键线索，
等发现时为时已晚。送走林夏后，沈默立即召集队员开会。
会议室的白板上已经贴满了周明远案的照片和资料。"目前线索指向几个方向，
"沈默指着白板，"一是德康制药可能存在的药物问题，二是三年前'审判者'案件的重现，
三是死者个人生活中的矛盾。我们需要分头调查。
两个L开头的同事；一组排查周明远的家人朋友；他自己则准备重新审视三年前的案件档案，
寻找可能的联系。会议结束后，沈默的手机响了，是苏清。"沈默，
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苏清的声音带着困惑，"死者指甲里的纤维，不只是来自床单，
还有一种特殊的丝绸，非常精细，像是某种高档领带或者...""宗教服饰？
"沈默突然想到。"有可能。还有，那个符号，我查了一些资料，
可能是拉丁文'Lux et Veritas'的缩写，意思是'光明与真理'，
有些古老宗教团体使用过。"沈默记下这些信息："还有别的吗？""最奇怪的是，
"苏清继续道，"死者肺部有一种罕见的孢子，通常只在非常潮湿阴暗的环境中存在，
比如...地下室或者某些古老建筑。""教堂地下室？"沈默脱口而出。"有可能。
我会继续分析，有结果再通知你。"挂断电话，沈默陷入沉思。
宗教符号、古老建筑、精心布置的尸体...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有特定仪式感的凶手。
而如果这真的与三年前的案子有关，那么按照"审判者"的模式，
很快就会有第二个受害者出现。他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小王冲了进来，
脸色苍白："沈队，又发现一具尸体！同样的手法，同样的符号！"沈默的心沉了下去。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审判者"真的回来了。
2 审判符号雨水顺着沈默的雨衣帽檐滴落，在他脚边积成一个小水洼。
第二具尸***于城东一栋豪华公寓的顶层，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警戒线外，
几个记者正试图从任何可能的角度拍摄现场照片。"沈队。"小王举着伞迎上来，
"死者郑志明，45岁，德康制药的营销总监。保洁阿姨今天早上发现异常报的警。
"沈默点点头，目光扫过公寓大楼光鲜的外墙。又一个德康制药的高管。这不是巧合。
电梯直达顶层，门一开，熟悉的甜腥味扑面而来。
沈默的胃部一阵紧缩——死亡的气息总是如此鲜明，无论经历多少次都无法习惯。
郑志明的公寓比周明远的更加奢华，大理石地面，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雨景。
尸***于书房，坐在一张高背椅上，双手被绑在椅背，头向前垂着，像是睡着了。
但沈默知道，那不过是因为颈后的那根钢针——和三年前第四名受害者的死法一模一样。
"手法更干净了。"苏清已经到场，正蹲在尸体旁检查，"几乎没有挣扎痕迹，
可能是一击致命。"沈默走近观察。郑志明穿着睡袍，胸口敞开着，
露出左胸上方一个新鲜的烙印——两个字母"L.V."，下面是一个小十字架。
"Lux et Veritas，"沈默低声说，"光明与真理。
"苏清抬头看他："你认识这个符号？""中世纪宗教裁判所的格言，
象征他们自认为代表神的真理行使审判权。"沈默指向死者手腕上的勒痕，"和三年前一样，
但更精确了。""不只是精确，"苏清的声音有些紧绷，"是进化。看这个。
"她轻轻抬起死者的右手，展示指甲缝，"几乎没有挣扎的痕迹。
三年前的受害者都有剧烈挣扎的迹象，但这个...凶手要么用了药物，
要么掌握了更高效的控制方法。"沈默环顾书房。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医学和营销类书籍，
但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本《宗教裁判所酷刑史》。他戴上手套取下那本书，
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关于火刑的章节。"强迫症级别的整洁，
"沈默注意到书桌上的文件排列成完美的直角，"和周明远一样。""沈队，
"小王从门口探头，"死者的手机找到了，在卧室充电。最后通话是昨晚9点多，
联系人显示为'审判者'。"沈默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审判者"——三年前那个连环杀手的自称。他原以为这可能是模仿犯罪，但现在看来，
毫无疑问是同一个人回来了。"通话内容？""正在联系电信公司获取记录。
不过..."小王犹豫了一下，"手机里有一条未发送的草稿短信，写着'我知罪，
但实验数据已备份'。"沈默的大脑飞速运转。两个德康制药的高管，
都与某种"实验数据"有关，死前都收到"审判者"的联系，
死后都被烙上宗教裁判所的符号...这不是随机的杀戮，而是有明确目标的"审判"。
"查郑志明和周明远在公司的交集，特别是他们共同参与的项目。"沈默命令道，"还有，
联系电信公司，我要那个'审判者'号码的所有信息。
"苏清站起身："尸体需要带回实验室做进一步检查，但我可以告诉你，
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10点到午夜之间。钢针直接刺入延髓，瞬间死亡。
这个凶手有相当的解剖学知识。"沈默点点头，思绪却飘回三年前。
第四个受害者也是这样被杀，一根钢针结束生命，干净利落。当时法医说过，
这种手法需要专业医学训练和极其稳定的手。"沈队！"一个年轻警员急匆匆跑来，
"楼下有个记者闹着要上来，说是你允许她跟进案件。"沈默皱眉，随即明白了是谁。
他下楼时，林夏正和警卫争执，她的短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上，眼睛却亮得惊人。
"沈队长！"她一看到沈默就喊道，"是不是又一起？是不是'审判者'？
"沈默示意警卫放行，将林夏拉到一旁："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昨晚收到一条匿名短信，
"林夏掏出手机，"只有一个地址和时间——郑志明家的地址，和今天早上8点。
"沈默查看那条短信，发送时间是昨晚11点23分，来自一个虚拟号码。
"为什么现在才来？""我本来打算8点准时来的，
但路上堵车..."林夏的声音突然哽住，"是他回来了，对不对？同样的手法，
同样的...仪式感。
"沈默没有直接回答："我需要你提供那条短信的详细信息给技术部门。还有，
郑志明你认识吗？"林夏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情绪："认识，他是德康的市场总监，
负责那个有问题的抗抑郁药的市场推广。根据我的调查，他知道药物副作用的数据，
却批准了隐瞒策略。""和周明远一样？""不一样。"林夏摇头，
"周明远是研发团队的良心，他发现了问题想揭发；郑志明是那个阻止揭发的人。
他们是对立的双方。"沈默思索着这个信息。
如果"审判者"在惩罚德康制药中"有罪"的人，
为什么同时杀死想揭发问题的人和隐瞒问题的人？这不符合逻辑。"你姐姐——林悦，
"沈默突然问道，"她和德康制药有什么关系？"林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三年前的四个受害者，第一个是法官，第二个是检察官，第三个是你姐姐——律师，
第四个是医院院长。现在又是制药公司高管...我在寻找联系。
"林夏咬了咬下唇："我姐姐曾经代理过一起医疗诉讼，被告就是德康制药。
她输掉了那场官司，七个月后...她就死了。"沈默感到一阵电流般的***穿过脊椎。
这可能就是连接！三年前和现在的案件都指向德康制药。"我需要那起案子的详细信息。
""我可以给你，但..."林夏犹豫道，"有个条件。让我参与调查。
"沈默眯起眼睛："你不是警察，林记者。""但我有你们没有的信息和渠道。
"林夏迎上他的目光，"我花了三年时间调查我姐姐的死和德康制药的内幕。
我知道哪些员工可能愿意冒险说话，哪些文件值得追查。而且..."她苦笑了一下，
"'审判者'似乎对我有兴趣，否则为什么给我发那条短信？"沈默审视着这个年轻女子。
她勇敢，聪明，而且有足够的动机——这些都是优点，但也可能使她鲁莽。
让她参与调查有风险，但确实可能带来突破。"有限度的参与，"最终他妥协道，
"你可以提供信息和线索，但不能干扰警方工作，不能擅自行动，尤其不能单独调查嫌疑人。
同意吗？"林夏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成交。
现在想看看郑志明和周明远之间的联系吗？"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
调出一张组织结构图："德康制药三年前开始研发一种名为'安宁定'的抗抑郁药，
周明远是首席研究员，郑志明负责市场推广。根据内部文件，
二期临床试验时就有受试者报告***倾向，但数据被'重新评估'后，问题被最小化了。
""谁批准的重新评估？""公司首席医疗官Dr. Lawrence Wu，
也就是我昨天提到的Lawrence Wu。"林夏放大一个名字，"有趣的是，
他和周明远是大学同学，曾经非常亲密，但在'安宁定'项目上产生了严重分歧。
"沈默记下这个名字——又一个"L"。
他想起周明远手机里的"L"联系人和死者手腕上的"L.V."符号。
"Lawrence Wu有宗教背景吗？"林夏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但他的妻子非常虔诚，属于一个保守的天主教团体。"沈默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小王。
"沈队，电信公司回复了，那个'审判者'的号码是虚拟的，通过境外服务器转接，
无法追踪。但有个奇怪的点——号码是三天前激活的，就在周明远被杀前几个小时。
""继续追查，看能不能找到购买或注册信息。"沈默挂断电话，转向林夏，
"我需要你姐姐当年代理的那起案子的所有细节。""已经准备好了。
"林夏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所有资料都在这里。原告是一个21岁的女大学生，
服用'安宁定'后跳楼***。我姐姐试图证明药物导致抑郁加重，
但德康提供了'专家证词'称***与药物无关。"沈默翻看资料，
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法庭旁听席上，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正专注地看着林悦。
照片有些模糊，但那种凝视的强度几乎穿透纸面。"这是谁？"他指着那个男子。
林夏看了一眼，脸色微变："我不知道。不是法庭相关人员，
我查过...但他在我姐姐被害当天也出现过，在她办公楼对面的咖啡店。
"沈默的警铃大作："你有更多这个人的照片吗？""只有这一张。"林夏的声音低了下来，
"我花了几个月想找出他是谁，但毫无线索。你觉得他可能是...""'审判者'？
"沈默合上文件夹，"有可能。连环杀手常常会回到犯罪现场，甚至参与受害者的葬礼。
他们喜欢重温自己的'作品'。"林夏的手微微发抖："那么他现在回来了，
而且开始新一轮杀戮...为什么？""也许他从未离开。"沈默沉思道，
"只是潜伏了三年，现在有了新的'审判'目标。"他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苏清。
"沈默，我在郑志明尸体上发现了些东西。他肺部有一种特殊的霉菌孢子，非常罕见，
通常只在极端潮湿、古老的环境中生长。""比如？""比如某些废弃教堂的地下室。
"苏清的声音带着某种确定，"特别是那些年久失修、有渗水问题的。我查了一下，
这种孢子在周明远尸体上也存在，只是数量较少。
"沈默的思绪突然清晰起来："能根据孢子类型确定具体地点吗？""范围可以缩小到几处。
最有可能的是城郊的圣玛利教堂，废弃近十年，有严重的地下室渗水问题，
而且..."苏清停顿了一下，"那里曾经是中世纪风格宗教团体的聚会场所。
"沈默感到一阵熟悉的战栗——那是即将揭开谜底的预感。"把地址发给我。
我和林记者去查看一下。""林记者？"苏清的声音带着疑问，
"你确定带个平民去可能危险的现场是明智的？""她有她的用处。"沈默简短地回答，
挂断了电话。转向林夏，"想去看看'审判者'可能的巢穴吗？
"林夏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认真的？""完全认真。但记住，跟紧我，别碰任何东西，
一有危险立刻撤离。明白？"林夏点头如捣蒜，脸上混合着恐惧和兴奋。
沈默理解那种感觉——追求真相的渴望有时会压倒对危险的恐惧。三年前他也曾如此，
直到那个错误导致第四个受害者死亡...不，他摇摇头甩开那个念头。这次不会重蹈覆辙。
一小时后，他们站在圣玛利教堂锈迹斑斑的铁门前。这座哥特式建筑已经破败不堪，
彩绘玻璃所剩无几，尖顶上的十字架歪斜着，仿佛随时会坠落。雨已经停了，
但乌云依然低垂，给教堂投下不祥的阴影。"真符合恐怖片的设定。"林夏小声说，
不自觉地靠近了沈默。沈默检查了一下配枪，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
前院的杂草有被踩踏的痕迹，形成一条隐约的小路通向教堂侧门。"有人经常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