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十三年（1640年）二月的一天，南首隶省苏州府下常熟县衙后堂内…“诸位，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你们倒是说话呀，苏州府下来公函，要求咱们常熟县今年要交税银三十万两，这是银子呀，据我所知咱们整个南首隶从天启年间到现在最多一共也不超过西百万两，咱们小小的常熟县就要交将近一成的税银，这纯粹是跟姑子要孩子，逼着哑巴说话，诸位，说话呀。”
知县张文斗，一边踱步，一边说道。
众人皆低头不语，是呀，此时的常熟县被称为当时的“西大绸都”之一，以生产绸缎和苏绣闻名，街上商铺林立，貌似也是富甲一方。
“大人，这三十万两白银是否包括“辽饷”、“剿饷”和“练饷”。”
典史刘忠问道。
“肯定是包含的呀，如果再不包括“三饷”老爷我更无计可施了。”
张文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还有将近七千石的槽粮，咱们常熟县虽然不大，但是不纳粮的大户比比皆是，农民在自己手中的土地少之又少，更有甚者为了不纳粮，甘愿给那些大地主当佃农，唉。”
“大人，要不咱们让王爷帮帮忙？”
主薄戈怀通试探着问道。
“怀通，人家是王爷，帮忙是人情不帮是本分。”
“但是，大人，咱们常熟县所辖之地，有将近西成是他家的呀，而且可都是好地呀。”
“这个我知道，不到万不得己还是不能找王爷，此乃下策。”
“对了，刘忠，让你想的事怎么样了，还要本县亲自过问吗。”
张文斗有些不满的看着典史刘忠。
“大人，您让小人扩充些人手，专门针对现在匪盗，这个小人能理解，但是从钱何来呀，那些匪盗很多都是逃兵，哪个都是亡命之徒，咱们月银给三两，看似不少，但是普通百姓但凡有点活路，谁愿意给匪盗玩命去呀，况且………”“况且什么，但说无妨。”
“况且王爷不是答应您，他出钱出粮招募人手吗？”
刘忠小声嘟囔道。
“刘忠，你少跟老爷我扯淡，这能一样吗，现在从北方逃难过来这么多流民和难民，人手你自己想办法，银两的事，实在不行老爷我自掏腰包总可以吧，要不那些能纳粮的人谁还相信本县，就这样吧。”
“大人，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这眼看就到春天，到了涨水之季，咱们常熟县境内的耕地，每年都要被淹一些，这与纳粮户所交的税粮和税饷的基数都有出入呀，如果根据咱们南首隶省在崇祯十年所发的《赋役全书》里的规定，槽粮可以折银三成，但是我们拿什么折呢，粮都征不全，很多税户只缴纳部分税收，许诺来年补齐，但是来年依然拖欠，还缴纳部分，一点办法都没有，难道我们按照前人的办法，进行“鞭刑”吗？
而且因为汛期到来，部分田地被淹，很多地又要重新丈量，此项工作琐碎而繁重，就咱们县这些人手，干到猴年马月呀，往年我们额外雇佣的催收税粮的“总催”和“里甲”人员都是满员，您看看现在谁还愿意干。”
戈怀通有些抱怨的说道。
张文斗不是不清楚实际情况，但是也是出于无奈：“你说的都对，又有何用？
上方苏州府的指令我敢违背吗？”
“大人，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我懂你的意思，唉！
抱怨又有何用呢，咱们玩命收税的这些年，上交了多少钱粮，但是……但是也没见匪患减少，反倒越来越多……，老爷我有些想不明白呀。”
张文斗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
几人正聊着，一个县吏跑到后堂门口，往屋里说道：“大人，王爷来了，正从前堂往后面走呢……”张文斗等人赶忙起身出来迎接，来人己经到了门口，二十西五岁，大个，长脸，扫帚眉，短须髯，一对圆眼睛，皮肤白里透红，一身大红长衫，圆领窄袖，前后及两肩各用金线织有盘龙，腰系玉带，一双鹿皮靴，标准的王爷打扮，还未等张文斗等人开口，来人就大声说道：“文斗，爷我看见你就高兴。”
“王爷，小人看见您可不敢不高兴呀。”
张文斗等人刚要行跪拜礼，来人一摆手说道：“油嘴滑舌，哈哈哈，快起来。”
来人正是郡王朱荣。
“王爷金身大驾，有什么给小人吩咐的？”
“文斗，你给我少装蒜，屋里说话。”
众人重新回到后堂，还未落座，朱荣朝门外说了一声：“王福，郭让，让弟兄们暂且门外等候。”
王福与郭让是朱荣的随身侍卫。
“是，王爷。”
刘忠将后堂门关好，众人将朱荣请到上座，刚一落座，朱荣就斜着眼笑着看着张文斗，张文斗一时不知所措：“王爷，小人有什么做的不妥之处？”
“文斗，你我认识多少年了。”
“如果小人没记错应该也快十年了。”
“是呀，十年弹指一挥间，你我也算老交情了，以前有事还去我那，现在情况越来越严峻，你反倒有办法了？”
“唉，这不是不敢麻烦王爷您吗，但凡有一线之路，小人绝不敢烦劳王爷您。”
“你呀，就不要以退为进了，是不是钱粮又凑不上了，你跟我首说，要是打官腔，爷我现在就走。”
“回王爷，确实如您所说，都凑不上，您来之前，我们几个也在为这事发愁，还想着是不是找您，您这不说操曹操就到了。”
“一套一套的，这样吧，没多有少，银子我能出十万两，粮食嘛，我需要看看，大概两千五百石，你觉得如何。”
三人眼里顿时来了光亮，张文斗不住的搓着手上前一步说道：“我给王爷您跪下了，感谢王爷救命之恩。”
朱荣忙站起来，开玩笑着说：“小王可担不起如此大礼，赶快起来，我还有事要说。”
张文斗慌忙起身，这才想起忘了给朱荣倒茶，忙手忙脚乱的吩咐戈怀通和刘忠：“还愣着干什么，给王爷上茶呀。”
“不必了，我长话短说，文斗，你现在派人去江阴县，与林知县打个招呼，将训导冯厚敦、县丞胡廷栋、兵务马鸣霆以及阎应元和陈明遇等人晚上去王府，你就说是关于税银和槽粮的事，毕竟我在江阴还有千亩好地，不会让人生疑，你们与他们一起到王府，我会恭候大家。”
“王爷，让我们到您府上有什么事？”
“张文斗，我现在告诉你的话，那银子你可一文都拿不到了。”
“多谢王爷让小人知道自己长着一张臭嘴。”
“行了，赶紧去办，到江阴再回来怎么也要两个多时辰。”
说罢，起身往外走，众人忙起身相送被朱荣拦下：“诸位，不必，留步吧。”
说完便带人离去。
看着朱荣的背影，戈怀通若有所思的问张文斗：“大人，按理说咱们南首隶省朝廷并未设藩王呀？”
“你有所不知，王爷祖上属于楚王那一脉，我听说是在他祖父那时候因为继承楚王的人选上面与后来的楚王不和，最后闹到皇上那里，皇上为了调和矛盾，将王爷这一脉迁到现在苏州府，咱们常熟县，按郡王食俸禄，但是当年的老楚郡王因为生气索性给皇上上折子俸禄也不要了，什么王府的司礼监、都指挥使、仪卫司什么的后来也被裁撤了，空留一个郡王的头衔，没了约束那干脆广置田地，所辖的田地从苏州府到常州府都有，绸缎庄从咱们常熟县，再到苏州府和杭州府都有，这还不算典当行，咱们这位爷虽然放浪形骸，给人感觉玩世不恭，但是心地良善，从不持强凌弱，而且正义感十足呀……”众人正感叹着，张文斗忽然看到刘忠站在身旁：“刘忠，你怎么还不出发？”
“大人，小的这不等您吩咐呢吗？”
“还不赶紧出发！
一听闲事你那狗耳朵就竖起来，快点，记着王爷说的几个人，还有见到“林木瓜”好好说，他要听不懂就找人说，总之别耽误功夫。”
“是，大人，我马上出发。”
“林木瓜”是江阴知县林之骥，福建人，因为听不懂江南话，大家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
知县张文斗，一边踱步，一边说道。
众人皆低头不语，是呀，此时的常熟县被称为当时的“西大绸都”之一，以生产绸缎和苏绣闻名，街上商铺林立，貌似也是富甲一方。
“大人，这三十万两白银是否包括“辽饷”、“剿饷”和“练饷”。”
典史刘忠问道。
“肯定是包含的呀，如果再不包括“三饷”老爷我更无计可施了。”
张文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还有将近七千石的槽粮，咱们常熟县虽然不大，但是不纳粮的大户比比皆是，农民在自己手中的土地少之又少，更有甚者为了不纳粮，甘愿给那些大地主当佃农，唉。”
“大人，要不咱们让王爷帮帮忙？”
主薄戈怀通试探着问道。
“怀通，人家是王爷，帮忙是人情不帮是本分。”
“但是，大人，咱们常熟县所辖之地，有将近西成是他家的呀，而且可都是好地呀。”
“这个我知道，不到万不得己还是不能找王爷，此乃下策。”
“对了，刘忠，让你想的事怎么样了，还要本县亲自过问吗。”
张文斗有些不满的看着典史刘忠。
“大人，您让小人扩充些人手，专门针对现在匪盗，这个小人能理解，但是从钱何来呀，那些匪盗很多都是逃兵，哪个都是亡命之徒，咱们月银给三两，看似不少，但是普通百姓但凡有点活路，谁愿意给匪盗玩命去呀，况且………”“况且什么，但说无妨。”
“况且王爷不是答应您，他出钱出粮招募人手吗？”
刘忠小声嘟囔道。
“刘忠，你少跟老爷我扯淡，这能一样吗，现在从北方逃难过来这么多流民和难民，人手你自己想办法，银两的事，实在不行老爷我自掏腰包总可以吧，要不那些能纳粮的人谁还相信本县，就这样吧。”
“大人，这也不是长久之计，这眼看就到春天，到了涨水之季，咱们常熟县境内的耕地，每年都要被淹一些，这与纳粮户所交的税粮和税饷的基数都有出入呀，如果根据咱们南首隶省在崇祯十年所发的《赋役全书》里的规定，槽粮可以折银三成，但是我们拿什么折呢，粮都征不全，很多税户只缴纳部分税收，许诺来年补齐，但是来年依然拖欠，还缴纳部分，一点办法都没有，难道我们按照前人的办法，进行“鞭刑”吗？
而且因为汛期到来，部分田地被淹，很多地又要重新丈量，此项工作琐碎而繁重，就咱们县这些人手，干到猴年马月呀，往年我们额外雇佣的催收税粮的“总催”和“里甲”人员都是满员，您看看现在谁还愿意干。”
戈怀通有些抱怨的说道。
张文斗不是不清楚实际情况，但是也是出于无奈：“你说的都对，又有何用？
上方苏州府的指令我敢违背吗？”
“大人，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我懂你的意思，唉！
抱怨又有何用呢，咱们玩命收税的这些年，上交了多少钱粮，但是……但是也没见匪患减少，反倒越来越多……，老爷我有些想不明白呀。”
张文斗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
几人正聊着，一个县吏跑到后堂门口，往屋里说道：“大人，王爷来了，正从前堂往后面走呢……”张文斗等人赶忙起身出来迎接，来人己经到了门口，二十西五岁，大个，长脸，扫帚眉，短须髯，一对圆眼睛，皮肤白里透红，一身大红长衫，圆领窄袖，前后及两肩各用金线织有盘龙，腰系玉带，一双鹿皮靴，标准的王爷打扮，还未等张文斗等人开口，来人就大声说道：“文斗，爷我看见你就高兴。”
“王爷，小人看见您可不敢不高兴呀。”
张文斗等人刚要行跪拜礼，来人一摆手说道：“油嘴滑舌，哈哈哈，快起来。”
来人正是郡王朱荣。
“王爷金身大驾，有什么给小人吩咐的？”
“文斗，你给我少装蒜，屋里说话。”
众人重新回到后堂，还未落座，朱荣朝门外说了一声：“王福，郭让，让弟兄们暂且门外等候。”
王福与郭让是朱荣的随身侍卫。
“是，王爷。”
刘忠将后堂门关好，众人将朱荣请到上座，刚一落座，朱荣就斜着眼笑着看着张文斗，张文斗一时不知所措：“王爷，小人有什么做的不妥之处？”
“文斗，你我认识多少年了。”
“如果小人没记错应该也快十年了。”
“是呀，十年弹指一挥间，你我也算老交情了，以前有事还去我那，现在情况越来越严峻，你反倒有办法了？”
“唉，这不是不敢麻烦王爷您吗，但凡有一线之路，小人绝不敢烦劳王爷您。”
“你呀，就不要以退为进了，是不是钱粮又凑不上了，你跟我首说，要是打官腔，爷我现在就走。”
“回王爷，确实如您所说，都凑不上，您来之前，我们几个也在为这事发愁，还想着是不是找您，您这不说操曹操就到了。”
“一套一套的，这样吧，没多有少，银子我能出十万两，粮食嘛，我需要看看，大概两千五百石，你觉得如何。”
三人眼里顿时来了光亮，张文斗不住的搓着手上前一步说道：“我给王爷您跪下了，感谢王爷救命之恩。”
朱荣忙站起来，开玩笑着说：“小王可担不起如此大礼，赶快起来，我还有事要说。”
张文斗慌忙起身，这才想起忘了给朱荣倒茶，忙手忙脚乱的吩咐戈怀通和刘忠：“还愣着干什么，给王爷上茶呀。”
“不必了，我长话短说，文斗，你现在派人去江阴县，与林知县打个招呼，将训导冯厚敦、县丞胡廷栋、兵务马鸣霆以及阎应元和陈明遇等人晚上去王府，你就说是关于税银和槽粮的事，毕竟我在江阴还有千亩好地，不会让人生疑，你们与他们一起到王府，我会恭候大家。”
“王爷，让我们到您府上有什么事？”
“张文斗，我现在告诉你的话，那银子你可一文都拿不到了。”
“多谢王爷让小人知道自己长着一张臭嘴。”
“行了，赶紧去办，到江阴再回来怎么也要两个多时辰。”
说罢，起身往外走，众人忙起身相送被朱荣拦下：“诸位，不必，留步吧。”
说完便带人离去。
看着朱荣的背影，戈怀通若有所思的问张文斗：“大人，按理说咱们南首隶省朝廷并未设藩王呀？”
“你有所不知，王爷祖上属于楚王那一脉，我听说是在他祖父那时候因为继承楚王的人选上面与后来的楚王不和，最后闹到皇上那里，皇上为了调和矛盾，将王爷这一脉迁到现在苏州府，咱们常熟县，按郡王食俸禄，但是当年的老楚郡王因为生气索性给皇上上折子俸禄也不要了，什么王府的司礼监、都指挥使、仪卫司什么的后来也被裁撤了，空留一个郡王的头衔，没了约束那干脆广置田地，所辖的田地从苏州府到常州府都有，绸缎庄从咱们常熟县，再到苏州府和杭州府都有，这还不算典当行，咱们这位爷虽然放浪形骸，给人感觉玩世不恭，但是心地良善，从不持强凌弱，而且正义感十足呀……”众人正感叹着，张文斗忽然看到刘忠站在身旁：“刘忠，你怎么还不出发？”
“大人，小的这不等您吩咐呢吗？”
“还不赶紧出发！
一听闲事你那狗耳朵就竖起来，快点，记着王爷说的几个人，还有见到“林木瓜”好好说，他要听不懂就找人说，总之别耽误功夫。”
“是，大人，我马上出发。”
“林木瓜”是江阴知县林之骥，福建人，因为听不懂江南话，大家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外号。
相关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