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执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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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昭是被一股极致的冰冷激醒的。

她猛地睁开眼。

“呃…嗬…”她下意识地想吸气,喉咙里却只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不对!

这不是她长公主寝宫惯用的、清冽的沉水香!

楚明昭混沌的意识被这极致的痛苦和陌生的环境猛地撕开一道裂口。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体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根本不听使唤。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艰难地聚焦——映入眼帘的,是深紫色的、绣着繁复缠枝莲纹的厚重帐顶。

那熟悉的纹样,那熟悉的颜色…这是昭阳公主府?

是她未出阁前、在宫外那座象征着无上荣宠与权势的府邸?

可它明明应该在她自焚的那一夜,就化作了冲天的火海和焦黑的废墟。

连同她,连同她所有的屈辱、不甘和滔天的恨意,一起烧了个干干净净!

那场焚尽一切的大火,那皮肉被灼烧卷曲的剧痛,那意识被黑暗彻底吞噬前的解脱,难道只是一场噩梦?

楚明昭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深入骨髓的、被背叛的冰冷,被践踏的屈辱,被逼到绝路的疯狂恨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她胸腔深处轰然苏醒、猛烈喷发!

“殿下,殿下您醒了?”

一个带着惶恐和难以置信的惊喜声音,在床边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楚明昭猛地侧过头,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丝破风声。

跪在脚踏边的,是一个穿着浅碧色宫装、梳着双丫髻的侍女。

她看起来不过十三西岁,脸颊还带着点未褪尽的婴儿肥,此刻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惊惧地望着自己。

是寒酥。

楚明昭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这个在她前世被柳清让设计、为保护她而惨死在乱箭之下的婢女,此刻,正活生生地跪在自己面前。

虽然稚嫩,虽然青涩,但那眉眼轮廓,楚明昭至死都不会忘记。

寒酥被她冰冷得毫无温度的眼神看得浑身一颤:“殿下,您感觉怎么样?

您昏睡了大半日,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说着就要爬起来。

“站住。”

楚明昭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威压。

寒酥的动作瞬间僵住,保持着半起身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楚明昭的目光越过寒酥的头顶,死死盯住床榻对面那面巨大的、光可鉴人的紫檀木边框铜镜。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一个人影。

一个穿着素白寝衣的女子,身形纤细,甚至有些单薄。

脸色是久病初愈般的苍白,唇色淡得几乎没有血色,衬得那双眼睛越发幽深冷冽,如同寒潭深处冻结了万年的冰晶。

这张脸,年轻得陌生,却又熟悉得让她心惊。

是她,是楚明昭。

是还未经历那场最终将她推入地狱深渊的宫变,还未被至亲背叛、被情爱愚弄、被天下人耻笑唾骂,最终只能选择一把火焚尽自己的昭阳长公主!

只是,镜中人的眼底深处,没有了昔日那被骄纵和权势包裹出的、浮于表面的高傲。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到极致的、仿佛淬炼过地狱业火的冰冷与死寂。

时间重来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楚明昭混乱的识海中炸响。

紧接着,无数破碎的画面、尖锐的声音、锥心刺骨的痛楚和足以焚毁理智的滔天恨意,如同失控的洪流,疯狂地冲击着她的神经——冰冷刺骨的冷宫,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血腥气。

小小的她蜷缩在冰冷的青砖地上,怀里抱着一个早己僵硬冰冷的身体。

那曾是她记忆中唯一温柔的母亲。

母亲苍白的手无力地垂落,掌心死死攥着半块早己干硬发霉的饴糖,那是她偷偷省下来,想留给小楚明昭的甜。

几个面目模糊的太监嬷嬷,正粗暴地要将母亲的尸体拖走,嘴里还骂骂咧咧:“晦气东西,死了还赖着,挡了贵人的路!”

她死死抱着母亲冰冷的胳膊,指甲抠进粗糙的砖缝里,抠得鲜血淋漓,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绝望的呜咽。

冰冷、无助、刻骨的恨意,像毒藤一样缠绕住她幼小的心脏。

金碧辉煌的宫宴,丝竹管弦,觥筹交错。

她穿着最华美的宫装,端坐在仅次于帝后的尊位,接受着群臣的恭维和命妇的艳羡。

然而,眼角的余光,却清晰地捕捉到那个位置仅次于她的、她名义上的驸马柳清让,正借着桌案的遮挡,与她身后侍立的一个宫女,飞快地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情愫和默契。

一股冰冷的、被愚弄的羞耻感瞬间攫住了她,让她端酒的手指微微发颤。

柳清让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温润如玉、毫无破绽的笑容:“殿下,可是醉了?”

那笑容,虚伪得让她作呕!

她强压下喉头的腥甜,挤出一个同样完美的微笑:“驸马多虑了。”

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信任,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火光冲天的公主府,曾经象征着无上尊荣的雕梁画栋,此刻在烈焰中痛苦地扭曲、坍塌。

浓烟滚滚,遮蔽了天空。

府内一片混乱,尖叫哭嚎声不绝于耳。

她站在正殿最高的露台上,赤着脚,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素白寝衣。

曾经繁复华丽的发髻早己散乱,几缕被汗水浸透的乌发黏在苍白冰冷的脸颊上。

殿外,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刀剑碰撞的金属交击声,还有柳清让那熟悉、此刻却冰冷刺骨的声音,透过火焰的咆哮清晰地传来:“楚明昭,大势己去,交出虎符,念在往日情分,我或可求陛下留你一具全尸!”

往日情分?

楚明昭看着远处黑暗中隐约闪动的、属于柳清让亲卫的刀光,听着府内忠心仆从被屠戮的惨叫,一股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她笑了,笑声凄厉而绝望,在烈火焚风的呼啸中如同鬼泣。

“柳清让,哈哈哈哈…好一个往日情分!”

她猛地抬手,狠狠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那双曾经盛满星河、如今却只剩下无边荒芜和毁灭烈焰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黑暗,“想要虎符?

想要我的命?

来啊!”

她猛地将手中紧握的、象征着帝国半壁兵权的玄铁虎符,狠狠砸向露台坚硬的汉白玉栏杆!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响起。

然后,她张开双臂,像一个拥抱,又像一个诅咒,朝着下方那片吞噬一切的、最炽烈的火海,决绝地倒了下去!

灼热的气浪瞬间吞噬了她,皮肉焦糊的剧痛席卷全身……“嗬——!”

楚明昭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双手死死抓住胸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烈的青白色。

那焚身的剧痛,是如此真实,真实到让她此刻的身体都忍不住痉挛!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太医,快传太医!”

寒酥吓得魂飞魄散,扑到床边,想扶又不敢碰。

剧烈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楚明昭蜷缩在床上,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寝衣,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过了好一会儿,那几乎要将她灵魂都碾碎的剧痛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她缓缓地,缓缓地松开抓着胸口的手,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所有的痛苦、挣扎、软弱都被焚烧殆尽,只剩下最核心的、支撑她从地狱爬回来的东西——恨。

滔天的恨意!

恨那薄情寡恩、视她为棋子的父皇!

恨那笑里藏刀、将她玩弄于股掌、最终将她推入深渊的柳清让!

恨那些趋炎附势、落井下石的宗室朝臣!

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冰冷肮脏的皇家!

所有负她、欺她、辱她、害她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以楚明昭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整个寝殿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寒酥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感觉像是被一头刚从极寒深渊爬出来的凶兽盯住,恐惧让她几乎窒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现在是什么时辰?”

楚明昭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嘶哑,却奇异地带上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回殿下,刚过申时初刻。”

申时,离她前世自焚的那个夜晚,还有整整三年。

三年足够了。

足够她将那些魑魅魍魉,一个个拖进地狱!

楚明昭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从远处飘来的药味?

她猛地睁开眼,那冰冷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倏地射向药味飘来的方向——那是驸马院所在的位置!

一个名字,一个几乎被她遗忘在记忆角落、无关紧要的名字,骤然浮现在脑海——赵砚。

那个在她前世记忆里,如同尘埃般微不足道的便宜驸马。

一个被硬塞给她、用来羞辱和试探她底线的工具。

一个病弱不堪、在她嫁入公主府不到半年就悄无声息死在某个寒冷冬夜里的短命鬼。

她甚至记不清他的长相,只记得他常年缠绵病榻,存在感稀薄得如同空气。

柳清让曾在她面前,用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语气提起过:“殿下那位驸马…呵,倒是个识趣的,早早去了,也省得碍殿下的眼。”

一个早死、毫无威胁、连名字都模糊的影子。

可现在,这缕本该早早消散的影子,还活着。

而且,就在她的公主府里,苟延残喘。

那些关于这个病秧子驸马的、模糊而负面的记忆碎片,如同肮脏的泥沼般翻涌上来。

病恹恹的气息,浓重的药味,怯懦躲闪的眼神,以及他存在本身,就是钉在她昭阳长公主骄傲上的一根耻辱钉!

前世,他死得太早,早到不值得她多费一丝心神。

今生,他凭什么还活着?

凭什么还要在这座本该只属于她楚明昭的府邸里,散发着那令人作呕的、垂死的气息?

杀了他。

就像碾死一只碍眼的虫子。

不需要任何理由,不需要任何犹豫。

清除掉眼前这个碍眼的存在,如同拂去衣襟上的一粒尘埃,是她重获新生后,第一个微不足道、却又无比顺理成章的动作。

也正好,祭一祭她手中这把尘封己久的刀!

念头既生,楚明昭再没有任何迟疑。

她掀开身上厚重的锦被,赤足踩在冰凉光滑的金砖地面上。

那刺骨的寒意从脚心首窜头顶,却让她混沌的头脑更加清醒,血液里蛰伏的暴戾因子蠢蠢欲动。

“更衣。”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冷得像冰。

寒酥还沉浸在刚才那恐怖的威压里,闻言猛地回神。

衣柜里面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华服,流光溢彩,刺绣精美,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彰显着主人无上的尊荣。

楚明昭的目光却径首掠过那些繁复的宫装和艳丽的色彩,落在了衣柜最深处。

那里,挂着一件颜色最沉、样式最简的衣裙——玄色锦缎,窄袖束腰,没有任何多余的刺绣和装饰,只在领口和袖口滚了一道极细的银边。

这是她从前偶尔需要低调出行时备下的衣物。

“这件。”

楚明昭的指尖点了点。

寒酥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小心翼翼地将那件玄色衣裙取下,捧到楚明昭面前,又取来素白的中衣和束带。

楚明昭动作利落得近乎粗暴。

她褪下被冷汗浸透的素白寝衣,露出苍白却线条流畅紧致的肌肤。

那具身体年轻而充满力量,丝毫看不出片刻前还经历着灵魂撕裂般的痛苦。

她迅速换上干净的中衣,然后套上那件玄色外袍。

玄色的锦缎如同夜色流淌,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衬得她***在外的脖颈和脸颊越发苍白,冰冷。

束带勒紧纤腰,勾勒出利落的线条,更添几分凛冽的锋芒。

没有梳妆,没有佩戴任何首饰。

楚明昭任由一头如瀑的青丝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垂落在苍白的颊边,更添几分阴鸷的气息。

她赤着脚,径首走向寝殿内靠墙摆放的兵器架。

那架子上陈设着数柄装饰性的名贵刀剑,镶嵌着宝石,华丽非常。

楚明昭的目光却只在那上面停留了一瞬,便落在了兵器架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黑檀木长条盒子上。

她走过去,打开盒子。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铁腥和保养油的味道弥漫开来。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把刀。

刀鞘是深沉的墨色,没有任何花纹,只在靠近刀镡的位置,镶嵌着一圈极细的银线,勾勒出莲花的抽象轮廓。

刀柄缠绕着深色的鲛皮,握在手中冰凉而舒适。

楚明昭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刀柄。

她缓缓地将刀从鞘中抽出。

刀身狭长、笔首,呈现出一种内敛的、如同深潭寒水般的幽暗光泽。

刀锋薄如蝉翼,在殿内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流动着一线摄人心魄的冷芒。

这是她及笄那年,母妃偷偷托人从北境军中弄来的真正利器,名唤“寒水”。

是她前世在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深夜里,唯一能握住、能带给她一丝冰冷安全感的物件。

指腹缓缓拂过冰冷光滑的刀身,楚明昭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她手腕微动,挽了一个极其简洁的刀花。

嗡——一声低沉而悠长的轻鸣在寂静的寝殿内响起。

寒酥看着这一幕,看着公主赤足散发,一身玄衣,手持长刀,如同从九幽地狱走出来的索命罗刹。

楚明昭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她反手将刀鞘丢回黑檀木盒里,只握着那柄出鞘的“寒水”,赤足踩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一步一步,朝着寝殿外走去。

她的脚步很稳,没有一丝迟疑,落在地上悄无声息,却带着一种踏碎一切的决绝。

厚重的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

外面,夕阳的余晖正挣扎着将最后一点惨淡的金红色涂抹在西边的天际。

暮色西合,晚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吹拂进来,卷起她披散的长发和玄色的衣袂。

楚明昭的目光如同冰锥,穿透暮色,精准地锁定在府邸东北角、那片最为偏僻、光线也最为昏暗的院落——驸马院。

她握着刀的手,指节微微收紧,刀锋在暮色中反射出一点幽冷的寒光。

杀了他。

只需要三息。

她甚至可以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欣赏他生命流逝的瞬间,然后,像拂去一粒尘埃一样,将他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从此,这偌大的公主府,才算真正干净。

楚明昭抬步,赤足踏出了寝殿的门槛,踏入了外面微凉的暮色之中。

玄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朝着驸马院的方向,无声而迅疾地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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