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念，十六岁那年才知道，原来我不是苏家的亲生女儿。
那天下着小雨，我从学校回来，远远就听见屋里传来争吵声。
"小念都快高考了，你们就不能消停点？"堂姐苏晴的声音透着不耐烦。
"还不是因为你爸妈偏心，什么好东西都给你，念念连个像样的书桌都没有。"养母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推开门，三个大人都停下了争吵。
养父苏国强坐在破旧的沙发上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模糊不清。养母李梅红着眼眶看向我，而大伯苏国华则板着脸站在客厅中央。
堂姐苏晴穿着名牌校服，手里拿着最新款的手机，看见我进来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念念回来了。"养母勉强挤出笑容，"快去写作业，别管大人的事。"
我点点头，正要上楼，大伯突然开口："念念，你也十六岁了，有些事该知道了。"
空气瞬间凝固。
养母猛地站起来："大哥，这是我们说好的..."
"说好什么？"大伯冷笑，"当初我们兄弟俩说好轮流养这孩子，可你们养了十六年，我们家一分钱没出过。现在晴晴要出国留学，需要钱，你们总不能什么都不拿吧？"
我愣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
"轮流养？什么意思？"
堂姐苏晴似乎早就知道这些，她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你不是我小叔小婶的亲生女儿。你爸妈出车祸死了，爷爷临终前让我们两家轮流养你。"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
我看向养母，她的眼泪已经掉下来："念念，不管怎样，你永远是妈妈的女儿。"
"那为什么..."我的声音发颤，"为什么现在说这些？"
大伯清了清嗓子："晴晴要去美国读书，需要一百万。当初你爸妈留下的那套房子，现在值不少钱。我们商量着把房子卖了，钱一人一半。"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房子，但养母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大哥，那套房子的房产证写的是念念的名字，她还没成年..."
"所以才需要监护人签字啊。"大伯的语气很理所当然，"反正你们也养不起她上大学，不如让她跟我们回去。我们家条件好，供她读完大学没问题。"
堂姐苏晴这时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爸，她成绩那么差，读什么大学？不如早点出去打工算了。"
我的成绩确实不好，全班倒数前十。不是因为我笨，而是因为家里根本没有学习的环境。养父经常喝酒，养母要打两份工，家里乱得像战场。
而苏晴从小就有单独的房间，请家教，上补习班，她的成绩一直是年级前三。
"念念不会跟你们走的。"养母突然坚定地说，"我就算砸锅卖铁也要供她读完高中。"
大伯的脸色沉了下来："李梅，你别不识抬举。念念本来就应该轮流养，这些年你们占了便宜，现在该换我们了。"
"什么便宜？"养母的声音尖锐起来，"这些年我们花在念念身上的钱，你算算有多少？吃的用的穿的，哪样不要钱？"
"那房子呢？房租你们收了十六年，一个月两千，这账怎么算？"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名下有套房子，还在出租。这些年的房租都被养父母拿去贴补家用了。
堂姐苏晴站起身："爸，别跟他们废话了。反正我明年就要出国，这钱必须凑齐。苏念，你也别装可怜，跟我们回去对你只有好处。"
"我不去。"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哪都不去。"
大伯冷笑："你以为你有选择权？你还没成年，监护权在我们手里。今天你必须跟我们走。"
"她的监护权在我们这！"养母护在我面前，"当初办收养手续的时候，我们就是合法监护人。"
"那是临时的。"大伯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这是当初我爸留下的遗嘱，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念念要由我们两家轮流抚养。现在法律程序我们都走过了，她必须跟我们回去。"
我看着那份泛黄的纸，上面确实有爷爷的签名和手印。
养母的脸瞬间变得苍白："这...这怎么可能？当初你们明明说..."
"当初说什么都是口头的，现在我们照法律办事。"大伯收起文件，"念念，收拾行李，今天就跟我们走。"
我想反抗，但我知道没用。我还没成年，在法律面前毫无话语权。
堂姐苏晴已经在催促："快点吧，我晚上还有补习班。"
我木然地上楼收拾东西。房间很小，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旧书桌，几乎什么都没有。我的衣服能装下一个行李箱，书倒是不少，但都是些旧教科书。
养母跟上来，眼泪止不住地流："念念，妈妈对不起你。这些年我们确实拿了你的房租钱，但那些钱真的都花在你身上了..."
我抱住她："妈，我知道的。这不怪你们。"
养母哭得更厉害了："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你记住了吗？"
我点点头，心里却很苦涩。我的成绩那么差，怎么可能考上大学？
收拾完行李下楼，大伯已经在催了。
堂姐苏晴看着我的破旧行李箱，皱了皱眉："就这些破烂？算了，到了我们家再给你买新的。"
她这话听起来像是善意，但语气里的嫌弃我听得清清楚楚。
养父苏国强一直没说话，直到要走的时候才开口："念念，到了那边要听话，别给人添麻烦。"
我点点头。
车子发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十六年的家。虽然破旧，虽然狭小，但那里有我所有的记忆。
养母站在门口，哭得像个孩子。
车窗外开始下大雨，雨水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过去。
我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心里清楚，我的生活从今天开始，将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