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问我,用十年去爱一个人,最后发现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是什么感觉?
我会告诉你,就像是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亲眼看着自己被活体解剖,
主刀医生是你最信任的人。他一边精准地切割你的血肉,
一边用温柔到足以溺死人的声音告诉你:“别怕,只是个小手术。”而我,
就是那个躺在手术台上,被凌迟了十年的傻子。主刀医生,是我的导师,沈亦辰。
第一章:十年一梦,一朝梦醒发现沈亦辰要和院长千金林薇薇订婚的消息,
是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周三。那天,我冒着雨给他送一份刚从德国传真过来的重要文献。
他的博士生里,只有我精通德语。这十年,我几乎成了他的专属翻译、助理、半个保姆。
我连门都没敲,像过去无数次一样,拧开他办公室的门把手。他给了我这个特权,
曾让我受宠若惊,以为自己是那个独一無二。可我推开门,
看到的却不是他伏案工作的熟悉背影。他站在窗前,背对着我,身形挺拔如松。而他对面,
坐着的是我们学院的院长,林薇薇的父亲。“亦辰,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院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薇薇这孩子从小就喜欢你,你们俩结婚,对你的前途,
对我们学院未来的发展,都是最好的选择。下个月的杰出青年学者名额,
我已经给你报上去了。”空气仿佛凝固了。我僵在门口,手里的文件被雨水浸得冰凉,
那股寒意顺着指尖,瞬间传遍四肢百骸。沈亦辰沉默了片刻。我屏住呼吸,
心里有个可笑的声音在尖叫:拒绝他,沈亦辰,快拒绝他!你说过你最讨厌这种裙带关系!
然后,我听到了他清越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的声音。“谢谢林院长栽培,
”他说,“我会对薇薇好的。”轰隆——窗外一道闪电劈过,
惨白的光照亮他半边英俊的侧脸。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他嘴角勾起的一抹弧度,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属于胜利者的,志得意满的微笑。
我手里的文件夹“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两人同时回头。院长看到我,
眉头微皱。而沈亦辰,他脸上的笑容瞬间隐去,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清冷疏离的模样。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惊慌,没有愧疚,只有一丝被打扰的烦躁。“江念?你怎么在这儿?
”他语气平淡地问,好像在问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灌了铅,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雨水顺着我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滩水渍,
狼狈得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亦辰,这是你那个很能干的学生吧?”林院长站起身,
官方式地对我笑了笑,“小同学,以后你就是沈老师的师妹了。下个月十八号,
他和我们家薇薇订婚,记得来喝杯喜酒。”他没有否认。沈亦辰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默认了院长的话。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十年。从我十八岁,
作为特长生考入这所顶尖学府,在新生典礼上第一次见到作为青年教师代表发言的他,
到我二十八岁,成为他最得力的博士生。整整十年。我的人生,像一棵向日葵,
永远朝着他这个太阳。他喜欢喝微苦的蓝山咖啡,不加糖不加奶,我就专门去学了手冲。
他胃不好,我就变着法地给他炖各种养胃汤,用保温桶装着,算好时间送到他办公室。
他的每一个课题,我都是最核心的参与者,熬过的夜,查过的资料,
比我自己的论文还要尽心。周围所有人都开玩笑,说我是“沈办主任”,说沈教授离了我,
研究室都得停摆。而他,也给了我足够的错觉。他会在我熬夜后,
不动声色地放一杯热牛奶在我桌上。他会在我被其他教授刁难时,淡淡一句“我的人,
我来教”,将我护在身后。他甚至把他父母留下的老房子的钥匙给了我一把,说“你住得远,
有时候做实验晚了,可以直接过去休息”。那把钥匙,被我当成最珍贵的信物,贴身放着。
我以为,那是我们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是通往未来的门票。原来,我只是他通往成功路上,
一个用起来顺手、听话又免费的工具。如今,他有了更便捷的梯子——院长的女儿林薇薇,
我这个旧工具,自然可以被随手丢弃。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栋办公楼的。
雨水混着泪水,糊了我一脸。我像个游魂,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我拿出来一看,是沈亦辰。他发来一条微信:“刚才的事,
别多想。文献放我桌上就行。”“别多想”。多么轻飘飘的三个字,
就想抹去我十年的痴心妄想。我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眼泪汹涌。江念,你真傻。你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回到我那间为了离他近一点而租在学校旁边的老破小,我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所有关于他的东西,打包。他的书,他的手稿复印件,他随手送我的小盆栽,
甚至那件我珍藏了五年、他某次开会落在研究室的外套。最后,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把冰冷的钥匙上。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有一天能以女主人的身份,
光明正大地走进那间屋子。现在想来,真是讽刺。我没有哭,
眼泪仿佛在刚才那场大雨里流干了。我平静地打开电脑,
预定了三天后飞往德国的机票——单程。然后,我开始写我的退学申请。
理由很简单:个人原因,无法继续学业。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凌晨。
我给我的闺蜜肖柔打了个电话。“柔柔,我走了。”电话那头的肖柔吓了一跳:“走?
去哪儿?念念你别吓我!是不是沈亦辰那个狗男人又欺负你了?”“我要出国了,
”我声音平静得可怕,“以后可能不回来了。”“到底怎么了!”我把下午听到的事,
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肖柔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然后爆发出惊人的怒骂,
把沈亦辰从头到脚问候了一遍。“这个王八蛋!伪君子!他怎么敢!你为他付出了多少,
他心里没点数吗?”“现在有数了,”我轻声说,“我的价值,
比不上一个杰出青年学者的名额。”挂了电话,我将那份打印好的退学申请和那把钥匙,
一同装进一个信封。第二天一早,我去了他的办公室。他不在,大概是去陪未婚妻了。
我将信封放在他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蓝山咖啡旁。他大概以为,我还会像往常一样,
为他处理好一切。可惜,那个江念,昨天已经死在了那场大雨里。我没有和他当面对峙,
没有歇斯底里地质问。因为我知道,对沈亦辰这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来说,
你的任何情绪崩溃,在他眼里都只是不得体的失态。他不会心疼,只会觉得麻烦。所以,
我选择用最安静,也最决绝的方式,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离开学校前,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栋我奋斗了十年的教学楼。阳光很好,刺得我眼睛生疼。再见了,沈亦辰。
不,是再也不见。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手机号,微信,邮箱。然后,
我登上了飞往慕尼黑的飞机。飞机起飞的瞬间,巨大的失重感袭来。
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心中没有留恋,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十年大梦,终归是醒了。
虽然代价,是剜心剔骨。第二章:死海新生,遥远的杂音德国的生活,
比我想象中更艰难。我用尽所有积蓄,申请了慕尼黑大学的旁听生资格。
语言是我最大的障碍,尽管我德语读写能力不错,但真正置身于全德语的学术环境,
我还是像个哑巴。最初的半年,我住在最便宜的合租房里,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白天像海绵一样吸收知识,晚上就在图书馆啃专业书,练习口语。孤独和压力像两座大山,
压得我喘不过气。有好几次,我深夜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看着万家灯火,
也曾有过片刻的脆弱,想过是不是自己太冲动。但只要一想起沈亦辰那张波澜不惊的脸,
想起他那句轻描淡写的“别多想”,我心里那点仅存的软弱就会被瞬间冻结成冰。
我不能回头,也无路可退。我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前,向上,站到一个让他,
让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我要证明,没有他沈亦辰,我江念,依然可以光芒万丈。
这股狠劲,成了我最强大的燃料。我开始在学术上崭露头角。在一次研讨会上,
我用流利的德语,对诺贝尔奖得主埃尔文教授的一个理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补充假设。
全场寂静。埃尔文教授是个严谨古板的德国老头,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发怒。可他却走下讲台,
来到我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这位来自中国的女士,你的想法非常有趣。下课后,
来我办公室一趟。”那一天,成了我人生的转折点。埃尔文教授看到了我的潜力,
破格将我收为他的关门弟子,给了我全额奖学金,让我正式攻读博士学位。
我终于不用再为生计发愁,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我热爱的研究中。我换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
和国内的联系,只剩下闺蜜肖柔。偶尔,肖柔会跟我提起沈亦辰。她说,我走后,
沈亦辰才发现我的退学申请。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失态,疯了一样给我打电话,发信息,
却发现所有的路都被我堵死了。“你是没看到,他冲到我们宿舍来找我,眼睛都红了。
问我你去了哪里。我说不知道,他那样子,像是要吃人。”肖柔在视频里撇撇嘴,“活该!
早干嘛去了?”据说,他把我们所有共同的朋友都问了一遍,甚至找到了我的父母。
但我早就跟爸妈打好招呼,说我拿到了一个保密性的研究项目,几年内不能和外界联系。
他找不到我。肖柔说,那段时间,沈亦辰整个人都变得阴郁暴躁,
好几个学生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他和林薇薇的订婚宴,他也是全程黑着脸,像个提线木偶。
“他们结婚了。”半年后,肖柔告诉我,“婚礼办得很隆重,
但听说两人在后台就大吵了一架。林薇薇嫌他心里有别人,他嫌林薇薇无理取闹。呵,
一地鸡毛。”听到他结婚的消息,我心里平静无波。
就像在听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的八卦。我的心,早就在那场大雨里死了。
死过一次的人,又怎么会为同一件事再痛第二次?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学术里。
我的导师埃尔文教授是量子物理学界的泰斗,跟着他,我接触到了世界最前沿的课题。
三年后,我的一篇论文在《自然》杂志上发表,引起了业内巨大的轰动。
我提出了一个新的理论模型,解决了困扰学界多年的一个难题。我博士毕业了,
以最优秀的成绩。埃尔文教授希望我留校,但我选择了接受瑞士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邀请,
成为那里最年轻的终身教授之一。江念这个名字,开始在国际物理学界,
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而沈亦辰,也成了我生活里,一个越来越遥远的杂音。
在我去苏黎世的前一周,我收到了第一封来自他的邮件。
他不知从哪里搞到了我的新邮箱地址。邮件标题是:“念念,是我。”我看着那两个字,
只觉得无比讽刺。我没有点开,直接拉黑,删除。但很快,他又换了新的邮箱地址,
锲而不舍地发来第二封,第三封……他的邮件内容,我偶尔会用无痕模式扫一眼,
像是审视一份失败的实验报告。从一开始的试探和询问:“念念,你还好吗?在德国习惯吗?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到后来的解释和忏悔:“我知道你恨我。我和林薇薇结婚,
不是我想要的。那时候我太年轻,太想证明自己……我以为事业比什么都重要,我错了,
念念,我真的错了。”再到后来的乞求和崩溃:“念念,你回我一句话好不好?
哪怕骂我一句也行。你知道吗,你走之后,我才发现,我的世界整个都空了。没有你的咖啡,
我失眠得整夜整夜睡不着。我的书稿乱得像一团废纸,
因为再也没有人会帮我细心地整理批注。我甚至……不敢回那间老房子,
因为里面全都是你的气息。我快疯了。”他诉说着他的痛苦,他的悔恨,他的深情。
可我看着那些文字,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好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沈亦辰,
你的爱太廉价,也太晚了。在我这里,它已经过期、腐烂、一文不值。肖柔说,
沈亦辰婚后的生活很不如意。他和林薇薇根本不是一路人,林薇薇要的是浪漫和陪伴,
而他一心扑在工作上。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院长对他寄予厚望,
给了他最好的资源,他却再也没能做出像样的成果。“大家都说,沈教授的灵感枯竭了。
”肖柔说,“只有我知道,不是他的灵感枯竭了,是他那个能给他带来灵感的缪斯,
被他亲手弄丢了。”我只是淡淡一笑。我不是谁的缪斯。我只是江念。我的人生,
从离开他的那一刻起,才真正开始。第三章:跨国追逐,
徒劳的闹剧在苏黎世安顿下来后,我迎来了事业的黄金时期。我有了自己的实验室,
带领着一个由各国精英组成的团队,继续深入我的研究。我像一台上紧了发条的精密仪器,
不知疲倦地运转着。而沈亦辰的骚扰,也从线上升级到了线下。那是一个初冬的下午,
苏黎世飘着小雪。我刚结束一场讲座,走出教学楼,就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穿着一件深色的大衣,身形消瘦了不少,显得有些憔悴。
苏黎世的冬天很冷,他没有打伞,雪花落在他头发和肩膀上,积了薄薄一层。
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狂喜、痛苦和哀求的复杂情绪。
时隔四年,我们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重逢。我承认,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
我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不是因为爱,而是一种面对昔日梦魇的生理性应激。
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文件夹,指节泛白。他朝我走过来,步履有些急切,又有些蹒跚。
“念念……”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没有理他,转身就走,步速很快。“念念!江念!
”他在我身后喊,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我走得更快了。我的助理,
一个叫卡尔的德国小伙子,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快步跟上来,用身体挡在我身后,
警惕地看着沈亦辰。“这位先生,请你不要再靠近江教授了。”卡尔用生硬的英语说。
沈亦辰被拦住了。他看着我决绝的背影,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我没有回头,
径直走进了停车场,发动汽车,疾驰而去。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他依然站在那棵梧桐树下,
像一尊被风雪侵蚀的雕像。我以为他会就此放弃。但我低估了他的偏执。从那天起,
他就像个幽灵,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他会出现在我常去的咖啡馆,坐在角落里,
默默地看着我。他会出现在我公寓的楼下,一站就是一整夜。
他甚至想办法混进了我的一个公开课,坐在最后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