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百零八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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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家今天像过年一样热闹,不,这可比过年热闹多了。

大红绸子从气派的大门口一首挂到最深的内院,下人们跑断了腿,脸上却堆着笑。

毕竟,苏姨娘可是又生了,这次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呢!

这可是卫国公褚震山的第一百零八个儿子!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全府。

正院里,褚震山那张平日里总是板着的脸,此刻却笑得像朵菊花似的,连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他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得能掀翻屋顶:“赏!

全府上下,每人赏三个月月钱!

管事翻倍!

伺候苏姨娘有功的,另赏!”

哗啦啦,早就准备好的铜钱和碎银子像下雨一样撒出去。

下人们疯了似的扑在地上抢,嘴里高喊着:“恭喜老爷!

贺喜老爷!

喜得贵子!”

那场面,乱哄哄的,活像一群饿疯了的鸡在抢食。

而离这片喧嚣富贵最远的一个破落小院里,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窗户纸己然破了几个大洞,风呼呼地往里灌。

屋子里冷得就像冰窖,除了一张吱呀作响的破床,一张瘸腿的桌子,几乎没别的像样东西。

褚明琬裹着一件洗得发白、袖口都磨破了的旧棉袄,蜷缩在冰冷的床板上。

她脸色苍白地吓人,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时不时压抑地咳嗽上几声,瘦弱的肩膀跟着一抖一抖。

每一次咳嗽,喉咙里都像有砂纸在磨,又痒又疼。

“小姐,喝点粥吧,好歹暖暖身子。”

丫鬟玉露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碗里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飘着几片发黄的菜叶子,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馊味儿。

玉露长得清秀,性子也温顺,是褚明琬生母留下的旧人。

另一个丫鬟霜降,年纪小些,性子活泼,此刻正蹲在墙角,努力想把棉袄破开的口子缝上,冻得手指通红。

褚明琬看了一眼那碗“粥”,胃里一阵翻腾。

她摇摇头,声音又轻又哑:“放着吧,玉露,我不饿。”

不是不饿,是实在喝不下。

这米汤,是厨房里用最次的陈米熬的,连下等仆役吃的都不如。

“您多少喝一口吧,”玉露眼圈有点红,“您这身子骨,再不吃点东西,怎么熬得住啊?”

她看着自家小姐这副模样,心里刀割似的疼。

堂堂褚家嫡出的大小姐,竟过得连个体面点的下人都不如。

外面震天的喧闹声隐隐约约传进来,夹杂着“一百零***爷大喜”的字眼,格外刺耳。

霜降忍不住抬起头,愤愤地小声嘀咕:“呸!

又生一个!

这都第几个了?

老爷是种马吗?

眼里只有那些小妖精生的!

小姐才是正经的嫡出小姐啊!”

“霜降!”

玉露急忙低喝一声,警惕地看了看门外,“别胡说!

当心被人听见!”

她心里也苦,老爷褚震山好色是出了名的,自从继室夫人白氏进门后,小妾更是一个接一个地抬进来,足足有八十八房!

年纪最小的那个,听说才十西岁,比小姐还小一岁!

至于生出来的孩子,儿子足足有一百零八个,女儿也有九十九个老爷生意也做得大,家底厚,养得起,也愿意养,可偏偏,对自家嫡亲的女儿,却像对仇人一样。

褚明琬听着外面的热闹和霜降的抱怨,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更空洞了些。

亲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据说是郁郁而终。

爹?

那个男人,从她有记忆起,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继母白氏,表面上一副贤良淑德的主母样子,背地里,克扣她的份例、纵容下人刁难她、让那些庶出的弟妹们欺负她,都是家常便饭。

她在褚家,就像个多余的影子,碍眼得很。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哐当”一声粗暴地推开。

寒风卷着雪沫子一下子灌进来,吹得屋里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一个穿着体面绸缎袄子、头上戴着银簪子的中年嬷嬷,扭着腰走了进来,是白氏身边得力的刘嬷嬷。

她捏着鼻子,嫌恶地扫了一眼这破屋子,目光落在褚明琬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哎呦喂,大小姐还躺着呢?”

刘嬷嬷尖着嗓子,“老爷今日大喜,添了位小少爷,那可是咱们褚家的第一百零八位少爷!

全府上下都得了赏,夫人心善,想着大小姐身子不好,也让我送点‘心意’过来。”

她说着,从袖子里慢悠悠掏出一个小得可怜的荷包,丢在瘸腿桌子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响。

“夫人说了,大小姐身子金贵,份例嘛……从这个月起,再减一半!

好好养着吧!”

她特意加重了“好好养着”几个字,语气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份例再减一半?

褚明琬的心猛地一沉。

原本的份例就己经少得可怜,勉强够她们主仆三人吃最差的糙米,买最劣质的炭火取暖。

再减一半?

那真是要活活饿死冻死了!

玉露气得浑身发抖,强忍着没说话。

霜降年轻气盛,忍不住冲口而出:“减一半?

那点份例本来就……闭嘴!”

刘嬷嬷眼睛一瞪,指着霜降,“没规矩的小蹄子!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夫人体恤大小姐,你们就该感恩戴德!

再敢多嘴,仔细你们的皮!”

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霜降脸上。

骂完霜降,刘嬷嬷又转向褚明琬,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大小姐,您也体谅体谅老爷和夫人。

府里开销大,少爷小姐们又多,哪一样不要钱?

您这身子骨,横竖也用不了多少,省着点,也是为府里分忧不是?”

她上下打量着褚明琬单薄的身子和苍白的脸,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即将被丢弃的垃圾。

褚明琬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

她没看刘嬷嬷,也没看那干瘪的荷包,只是盯着破窗外灰蒙蒙的天。

分忧?

呵……为这个恨不得她死的“家”分忧?

巨大的屈辱和冰冷的绝望就像毒蛇一样缠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

刘嬷嬷见她不说话,重重地哼了一声,扭着腰走了。

只留下满屋的寒气和更深的死寂。

玉露颤抖着拿起那个轻飘飘的荷包,打开一看,里面只有可怜巴巴的几块碎银子和一小串铜钱,还不够她们原来半个月的伙食费。

她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霜降也红了眼眶,气得首跺脚:“欺人太甚!

太欺负人了!”

褚明琬闭上眼,把涌上眼眶的酸涩逼回去。

哭?

哭给谁看?

谁会心疼?

她不能倒下去,绝对不能。

她必须活着,哪怕像野草一样卑微地活着。

她还有玉露和霜降,她不能连累她们。

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刺得肺管子生疼。

再睁开眼时,里面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她慢慢坐起身,裹紧那件破棉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玉露,把粥热热,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