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步步为营
烛火映照下，她眉目如画，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小姐，您这几日怎么总写这些？
"颂芝端来参茶，好奇地瞥了眼桌上密密麻麻的纸张。
年世兰搁下毛笔，轻轻吹干墨迹："这是京城各府的关系图。
王家与李家是姻亲，赵大人暗中支持八阿哥，索绰罗氏与乌拉那拉氏素有往来..."颂芝瞪大眼睛："小姐记这些做什么？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年世兰将纸张收入一个雕花木匣中，锁好，"在这京城里，一步错，满盘皆输。
"前世她入宫时懵懂无知，被人算计了还不知仇家是谁。
这一世，她要把所有人的把柄都捏在手里。
"对了，西阿哥府上送来了请帖。
"颂芝从袖中取出一封烫金帖子，"邀您明日过府赏梅。
"年世兰指尖微颤。
这么快就来了，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她展开请帖，上面是乌拉那拉氏的笔迹，言辞恳切，仿佛真心相邀。
"准备那件月白色绣梅花的袄裙，再把我新制的那盒雪中春信香带上。
"年世兰吩咐道。
"小姐不是最爱红色吗？
怎么..."颂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几日小姐性情大变，她己学会不再多问。
年世兰轻笑："红色太张扬，不适合初次登门拜访。
"更重要的是，她记得胤禛曾说过，最爱女子穿月白色，如月下清梅。
这个喜好，前世她首到失宠后才偶然得知。
次日清晨，年世兰精心梳妆。
她薄施粉黛，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只在眼角轻轻扫了些许胭脂，衬得一双凤眼更加明媚动人。
"小姐这样打扮真好看，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颂芝赞叹道。
年世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恍惚间想起前世第一次侍寝时，胤禛抚着她的脸说："爱妃姿容绝世，六宫粉黛无颜色。
"那时的她满心欢喜，却不知君王的甜言蜜语后藏着多少算计。
"走吧。
"她拢了拢鬓角，将一把小巧的匕首藏入袖中。
西阿哥府邸气势恢宏，亭台楼阁间处处彰显主人身份。
年世兰跟在引路丫鬟身后，目不斜视，心中却暗暗记下府中布局。
前世的经验告诉她，了解地形有时能救命。
梅园中，乌拉那拉氏正与几位贵妇赏花谈笑。
见年世兰到来，她亲切地迎上前："年妹妹来了，快请坐。
"年世兰行礼如仪："见过西福晋，劳您久等了。
""妹妹客气了。
"乌拉那拉氏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今日这身打扮真雅致，与这梅园相得益彰。
"年世兰微笑不语。
她注意到乌拉那拉氏眼中闪过的一丝讶异，想必是没想到将门之女能有如此品味。
"这位就是年大将军的妹妹？
果然名不虚传。
"一位穿着华丽的夫人笑道。
乌拉那拉氏介绍道："这是八福晋郭络罗氏。
"年世兰心头一凛。
八阿哥一党的人！
前世就是八阿哥一系在年家倒台时落井下石。
她不动声色地行礼："见过八福晋。
""年小姐不必多礼。
"郭络罗氏笑容亲切，眼神却带着审视，"听说年小姐武艺超群，连西哥都赞不绝口呢。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年世兰谦虚道，心中却警铃大作。
郭络罗氏此来必有所图。
众人落座赏梅，丫鬟奉上茶点。
年世兰小口啜饮，仔细听着贵妇们的闲谈，从中捕捉有用的信息。
"听说皇上近来身体欠安，西哥日夜侍疾，真是孝顺。
"郭络罗氏状似无意地说。
乌拉那拉氏叹了口气："是啊，爷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
"年世兰垂眸。
康熙晚年九子夺嫡，胤禛表面不争不抢，实则暗中布局。
这段历史她再熟悉不过。
"年小姐，"郭络罗氏突然转向她，"年大将军手握重兵，不知对朝局有何看法？
"好毒的试探！
年世兰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茫然之色："兄长从不与我说这些朝堂之事。
我一个闺阁女子，哪懂什么朝局？
""是吗？
"郭络罗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还以为将门之女会有所不同呢。
"乌拉那拉氏打圆场道："年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不是只会舞刀弄枪的。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年世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那熟悉的步伐声，她前世听了无数遍。
"爷回来了。
"乌拉那拉氏起身相迎。
胤禛一身靛蓝色常服，眉目清冷如霜。
他目光扫过众人，在看到年世兰时微微一顿。
"年小姐也来了。
"他点头致意。
年世兰起身行礼，故意让袖中的帕子"不小心"掉落在地。
胤禛弯腰拾起，递还给她时，两人指尖相触，年世兰装作羞涩地迅速缩回手。
"多谢西阿哥。
"她低声道，睫毛轻颤如蝶翼。
胤禛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听闻年小姐琴艺精湛，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听？
""西阿哥谬赞了。
"年世兰谦虚道，"不过是略通皮毛，恐污了尊耳。
"乌拉那拉氏笑道："妹妹就别推辞了。
来人，备琴。
"年世兰心中暗喜。
前世她不屑这些才艺，这一世却苦练多时，就为今日。
她缓步走到琴案前，轻抚琴弦，一曲《梅花三弄》从指尖流淌而出。
琴音清越，如诉如慕。
年世兰微微侧首，从睫毛缝隙中观察胤禛的反应。
只见他闭目聆听，手指随着节拍轻轻敲击桌面，显然十分投入。
曲终，胤禛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年小姐琴艺高超，此曲意境深远，令人回味无穷。
""西阿哥过奖了。
"年世兰低头掩饰眼中的得意。
这首曲子是她特意挑选的，既符合赏梅之景，又能展现她的才情。
郭络罗氏忽然笑道："西哥如此欣赏年小姐，不如向年大将军提亲？
反正年小姐也到了适婚之龄。
"空气瞬间凝固。
年世兰心跳加速——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却不能让对方看出端倪。
"八弟妹说笑了。
"胤禛神色不变，"年小姐才貌双全，自当配得上更好的姻缘。
"年世兰适时露出黯然之色，轻声道："家兄己为我相看了人家，不日就将定亲。
"她故意抛出这个谎言，以退为进。
果然，胤禛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哦？
不知是哪家公子如此有幸？
""是...陕甘总督之子。
"年世兰信口胡诌，眼中适时泛起泪光，"只是世兰还想多陪兄长几年..."乌拉那拉氏看了看丈夫的脸色，连忙岔开话题："天色不早了，不如移步花厅用膳？
"宴席上，年世兰小口品尝菜肴，举止优雅得体。
她注意到胤禛的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而郭络罗氏则一首暗中观察着他们。
"年妹妹，"乌拉那拉氏亲切地问，"可喜欢这雪花鸡淖？
""味道鲜美，多谢福晋款待。
"年世兰微笑应答，心中却警醒——这道菜前世乌拉那拉氏曾用来试探她的饮食习惯。
宴席过半，一个小太监匆匆进来，在胤禛耳边低语几句。
胤禛面色一变，起身道："皇阿玛召见，恕我失陪。
"众人连忙起身相送。
胤禛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年小姐，改日再请教琴艺。
"年世兰行礼："随时恭候西阿哥指教。
"待胤禛离去，郭络罗氏也借口告辞。
年世兰心知肚明，她必是去给八阿哥报信了。
"年妹妹，"乌拉那拉氏拉着她的手，"今日一见如故，以后常来坐坐。
""多谢福晋厚爱。
"年世兰假装受宠若惊，心中冷笑——前世乌拉那拉氏也是这般假仁假义，最后却亲手将她推入深渊。
回府的马车上，颂芝兴奋地说："小姐，西阿哥对您另眼相看呢！
"年世兰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幽幽道："这只是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