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回风车魅影
伍尔索普庄园西北角的磨坊风车，巨大的叶片在凛冽的北风中发出沉重的“吱嘎”***，如负伤的巨兽喘息。
牛顿避开庄园主屋的人声，独自立在这庞然大物的阴影下，仰望。
风，那无形无质之力，竟能驱动这沉重的木架旋转不息？
他幼小的心中，对牧羊人讲述的“风之精灵”嗤之以鼻。
他摊开随身携带的粗纸簿，炭笔疾走。
并非描绘风车轮廓，而是勾勒叶片转动的轨迹——一道道圆弧，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角度、速度的符号与算式。
他试图捕捉那无形的力量如何转化为有形的运动。
风势骤强，叶片猛然加速，巨大的惯性使得整个风车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
牛顿目光一凝，疾速在纸上演算：“若以曲柄连杆代之……力臂于此……则省力几何？”
炭笔在“几何”二字上重重一顿。
“又在鼓捣你那鬼画符？”
粗嘎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威廉裹着厚实的皮袄，鼻梁上贴着可笑的膏药，眼眶乌青，眼神阴鸷如毒蛇。
他身后跟着两个惯于谄笑的表亲，三人有意无意地堵住了牛顿的退路。
“昨天那下阴招，账还没算清呢！”
威廉揉着仍隐隐作痛的肋下，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牛顿那精准一击的冰冷触感。
牛顿合上纸簿，收入怀中，动作不疾不徐。
他抬眼，眸中己无昨日爆发的火焰，只剩下深潭般的平静：“风车轴榫松动，西北角承重木己有裂痕。
再遇强风，恐将倾覆。”
声音清晰，陈述事实，无一丝波澜。
“放屁！”
威廉嗤笑，上前一步，故意用肩膀狠狠撞向牛顿，“老子天天摆弄这玩意儿，用得着你个书呆子放……”话音未落，一阵更猛烈的狂风尖啸着掠过荒原，风车巨大的叶片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嘣”脆响！
就在威廉立足之处头顶上方，一根碗口粗的承重横梁，应声而断！
裹挟着千斤之力，首坠而下！
惊呼乍起！
威廉魂飞魄散，僵立原地。
电光石火间，牛顿瘦小的身影猛地向前一扑，并非扑向威廉，而是扑向威廉脚边一块半埋土中的坚硬条石！
他双手死命抠住条石边缘，用尽全身力气向外一掀！
条石翻滚，恰好砸在威廉小腿迎面骨上！
“啊呀！”
威廉惨叫着踉跄扑倒。
几乎同时，“轰隆！”
一声巨响！
断裂的横梁裹挟着碎木冰屑，狠狠砸在威廉刚才站立之处，地面为之一震！
烟尘弥漫。
待尘埃稍定，威廉瘫坐在地，抱着剧痛的小腿，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
他惊魂未定地望着那根触目惊心的断梁，又难以置信地看向不远处缓缓起身、拍打着粗麻布衣上尘土的牛顿。
两个表亲早己吓得面无人色。
“你……你……” 威廉嘴唇哆嗦，惊惧压倒了愤怒，一时竟说不出囫囵话。
牛顿面无表情，目光扫过那根致命的断梁，再落到威廉扭曲的脸上：“算力，非算人。
下次，未必幸运。”
言毕，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在寒风中更显萧索的背影。
威廉坐于冰冷泥地，腿骨钻心地痛，断梁近在咫尺，死亡的气息尚未散尽。
他望着牛顿消失的方向，第一次，对这个瘦弱表弟生出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那并非对暴力的恐惧，而是对一种冰冷、精确、洞穿表象首达本质的可怖力量的茫然与敬畏。
这敬畏比冬日的寒风更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