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十七年后,连环杀人魔的儿子终于找到最后一位受害者的家属。
我递给他一把刀:“知道你父亲为什么留我活口吗?” 他割开我的衣服,
露出与他一模一样的胎记。 “因为他杀的是你父母,养大的是他们的儿子。
” 身后传来养父的轻笑:“惊喜吗?我真正的复仇现在开始。
”---——空气里有一股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闻久了让人舌头底下发涩。
这废弃汽车修理厂早被搬空了,只剩下一些无法带走的沉重基座,上面留着螺栓狰狞的锈痕。
顶棚破了几个大洞,惨白的月光像探照灯一样打下来,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地狱图景。
灰尘在光柱里缓慢浮动。李哲站在光与暗的分界线上,看着被铁链捆在破旧椅子上的那个人。
年轻,或许比自己还小几岁,脸色苍白,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呼吸急促,
恐惧像一层油光,浮在他的眼睛里。但他嘴巴被胶带封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哽咽。十七年了。
李哲对自己说。十七年零四个月又五天。他每一天都在等这一刻。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尖啸,
沸腾的血冲刷着他的耳膜。
他几乎能闻到那一夜从父母卧室门缝下渗出的、浓稠到化不开的血腥味。
他从身后拖出一个沉重的工具盒,箱盖打开的声音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刮出令人牙酸的回响。
里面不是工具,是刀。各种型号,各种尺寸,冷钢的寒光在月光下幽幽地闪烁。他挑选着,
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皮肤,指尖掠过锋利的刃口。最后,他选定了一柄狭长的解剖刀。
极薄,极利,闪着一种精准而残忍的光。他走到椅子前,蹲下,
与那双充满泪水和恐惧的眼睛平视。“张昊,”他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像砂纸在磨锉生锈的铁皮,“知道我是谁吗?”被叫做张昊的年轻人疯狂摇头,眼泪甩出来。
“李建国,王秀芬。”李哲慢慢说出这两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石头,
又冷又硬,砸在地上能发出声响。“还记得吗?”张昊眼神里的恐惧变成了极致的茫然,
然后是更深的恐慌,他继续拼命摇头。“不记得了?”李哲扯动嘴角,那不是一个笑,
而是一种肌肉的痉挛,“没关系。你那个禽兽父亲张全海,他肯定记得。十七年前,
他闯进我家,杀了他们。用刀,就像这样。”他用刀尖轻轻划过张昊的胸口,
隔着一层T恤衫。布料无声地裂开一道小口。张昊猛地一颤,呜咽声变成了窒息般的抽气。
“警察找到他们的时候,几乎认不出来了。”李哲的声音低下去,变成一种梦呓般的低语,
裹挟着无法磨灭的地狱图景,“他享受这个过程。警察是这么说的。他喜欢看人慢慢死掉。
”他顿了顿,抬起眼,目光胶着在张昊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但他留了一个活口。他们床底下,那个吓傻了的小男孩。我。
”李哲用刀尖拍了拍张昊的脸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后者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为什么?
嗯?为什么杀了我父母,却独独留下我?这个问题,我想了十七年。”他站起来,
绕到张昊身后,看着他被反剪捆在椅背后的手,手腕已经被铁链磨破了皮,渗出血丝。
他俯身,凑到张昊耳边,呼吸喷吐在他的耳廓上。“我找了你很久。张全海死了,便宜他了。
癌症,听说死的时候很痛苦?真好。但他造的孽,还没完。
”他的声音里注入一种毒液般的恨意,“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他让我活了十七年,
我就让你用同样的十七年来还。不过……是倒着来的。”他猛地撕开了张昊嘴上的胶带。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冲出张昊的喉咙,随即变成语无伦次的哀求,“不!不要!
你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他们!我真的不认识!求求你…放了我…我可以给你钱…”“钱?
”李哲嗤笑一声,那笑声干涩得像骨头在摩擦,“你那个杀人魔老爸留下的抚恤金?
还是受害者家属的赔偿金?花着舒服吗?”“不是…我…”张昊涕泪横流,话都说不清楚。
李哲不再看他。他走到工具盒边,拿出一个旧式的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先是一阵嘶哑的电流声,然后是一个男人虚弱、断断续续,却带着某种诡异满足感的供述,
细节详尽地描述着那场屠杀,声音和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噩梦重叠在一起。张昊听着,
脸色由苍白变成死灰,身体筛糠般抖动起来。录音放到最后,那个虚弱的声音喘着气,
带着笑:“……就是床底下那小崽子……眼睛瞪得溜圆……啧,
可惜了……”李哲按停了录音。空间里只剩下张昊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可惜?
”李哲重复着这个词,玩味着,然后猛地暴怒起来,一脚踹在旁边的铁架子上,
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妈的什么叫可惜?!”回声在空旷的厂房里撞来撞去。
暴怒只持续了一瞬。李哲深吸了几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然后慢慢平静下来。
一种更冷的、更坚硬的东西取代了刚才的失控。他走回张昊面前,眼神空洞得吓人。“好了,
”他轻声说,举起那柄解剖刀,“叙旧到此为止。你父亲在我身上留了十七年的疑问,今天,
我先从你身上讨点利息。他为什么留下我?也许答案就在你的骨头里,你的内脏里。
我们……一起找找看。”冰凉的刀尖抵上张昊的喉咙,慢慢向下,划过锁骨,
停在心脏的位置。张昊彻底崩溃了,嚎啕大哭,身体扭曲着想躲开,
但铁链把他死死地固定在椅子上。
“别…别杀我…求求你…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李哲歪着头,
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欣赏他极致的恐惧。看了很久很久。然后,他手腕微微一动,
刀尖向上,不是刺入,而是挑开了张昊那件早已被汗水和泪水浸透的廉价T恤衫。纽扣崩开,
布料向两边散落,露出年轻人单薄、剧烈起伏的胸膛。月光正好,清清冷冷,
照得那片皮肤异常白皙。也照得左边锁骨下方,那一小块暗红色的、像飞鸟又像火焰的胎记,
异常清晰。李哲的动作顿住了。所有的声音,张昊的哭求,远处隐约的风声,
似乎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块胎记。呼吸……停了。
世界以一种缓慢到残酷的速度,在他眼前分解、崩塌。厂房扭曲旋转,月光变成惨白的漩涡。
他听见自己血液冲刷血管的轰鸣声。那块胎记。飞鸟。火焰。暗红色。
和他每天在镜子里看到的,洗澡时触摸到的,那个长在他自己左边锁骨下方,
伴随了他二十七年的胎记……一模一样。分毫不差。解剖刀从他骤然失力的手指间滑落,
“当啷”一声脆响,砸在水泥地上,弹跳了一下,滚入阴影里。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又一步,
像是被什么东西迎面狠狠砸中了面门。“不……”一个气音从他喉咙里挤出来,
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猛地扑上去,不是攻击,
而是用那双刚刚还稳如磐石、此刻却颤抖得无法自控的手,粗暴地撕开张昊身上所有的布料,
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描着对方的皮肤,疯狂地寻找着什么,
又像是要拼命否认眼前看到的一切。没有。除了那块刺眼的、该死的胎记,没有其他。
他的目光又猛地转向张昊的脸。忽略那恐惧扭曲的表情,只看骨骼的轮廓,眉眼的间距,
鼻梁的线条……之前被仇恨蒙蔽的双眼此刻像是突然被冰水浇透,擦亮了。碎片开始拼凑,
另一个人的影子,照片里看了无数次的、温柔微笑着的女人的影子……在他眼前晃动,
重叠……“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痉挛,他干呕了一下,什么也没吐出来,
只有胆汁的苦涩涌上舌尖。张昊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了,僵在椅子上,连哭都忘了,
只是惊恐万分地看着这个瞬间变得比他还像疯子的男人。李哲的手抬起来,不是挥向张昊,
而是猛地揪住自己左边的衣领,用力一扯!刺啦——他的衬衫也被扯开,
露出同样位置的皮肤。月光无私,同样照亮了他锁骨下的那片区域。飞鸟。火焰。暗红色。
并列在那里。像一对被残酷分割的双生印记。张昊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他的目光在李哲的胎记和李哲疯狂扭曲的脸上来回移动,
巨大的茫然和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本能的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死寂。
比任何声音都可怕的死寂,吞噬了一切。李哲的嘴唇哆嗦着,几次张开,却发不出任何音节。
十七年构建的世界观在眼前碎裂成齑粉,每一片都在切割他的神经。父母惨死的画面,
孤儿的屈辱,日夜不息的仇恨,活下去的唯一支柱……全是假的?全是沙子堆砌的城堡?
那个名字。张全海。他咀嚼了十七年,恨之入骨的名字。是仇人?
还是……一个冰冷、滑腻的猜想,像毒蛇一样,悄无声息地钻进他几乎要爆炸的脑海。
他猛地转身,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目光射向厂房最阴暗的角落。
那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轮胎和机油桶,阴影浓重得化不开。他的声音破碎不堪,
带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祈求:“为…什么?”阴影蠕动了一下。然后,
一个人影缓缓走了出来。皮鞋踩在满是沙砾的地面上,
发出缓慢、清晰、富有节奏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李哲的心脏上。
他走进月光照亮的区域。灰夹克,略有些驼背,头发花白梳理得整齐,
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慈和的、看透世情的平静微笑。
助他上学、教他用刀、告诉他永远不要忘记仇恨、在他每次被噩梦惊醒时安慰他的……长辈。
慈父。养父。孙叔。孙叔的目光先是落在几乎***、抖得不成样子的张昊身上,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厌弃。然后,他转向李哲,
看着他破碎的衬衫,暴露在外的胎记,以及那张惨白、崩溃、写满全世界背叛的脸。
孙叔脸上的笑意加深了。那不是慈和的笑,
而是一种沉浸在巨大满足感中、近乎陶醉的、残酷到了极致的笑。他轻轻鼓了鼓掌,
掌声在死寂的厂房里显得格外刺耳。“惊喜吗?”他开口,声音温和醇厚,
一如过去十七年里每一次语重心长的教导,“我亲爱的…儿子。”李哲像被无形的子弹击中,
身体剧烈地一晃。孙叔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欣赏着这由他亲手打造的地狱杰作,
每一个细节都让他满意。“我真正的复仇……”他顿了顿,享受着最后揭晓谜底的***,
声音轻柔得像恶魔的低语,“现在才开始。”养父的声音落地,像一块冰冷的巨石砸进死水,
溅不起水花,只沉沉地压下去,压得人心脏停跳。李哲没动。他动不了。每一块肌肉,
每一根骨头,都被那句话里蕴含的恶毒冻僵了。耳朵里是持续不断的高频鸣叫,盖过了一切,
视野里只有养父那张带笑的脸,在模糊和扭曲中不断放大,像一张缓缓逼近的、油腻的噩梦。
真正的复仇?过去十七年,那噬骨灼心的恨,那每一个被鲜血和泪水浸透的日夜,
那支撑着他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唯一信念……算什么?一场排练?一段序曲?那他……算什么?
一个被精心操控的,注入仇恨的……道具?“呃……”又是一声干呕,
喉咙被酸涩的硬块堵住,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肺叶撕扯着疼。他弯腰,双手撑住膝盖,
才避免了自己瘫倒下去。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冰冷的黏腻。椅子上,张昊停止了颤抖。
他看看状若癫狂的李哲,又看看那个突然出现、笑容诡异的老人,
巨大的信息量超出了他大脑的处理能力,只剩下一种原始的、动物般的困惑和恐惧。
他瑟缩着,试图用被撕烂的衣服遮掩自己暴露的皮肤,动作笨拙可笑。孙叔,不,
张全海——李哲的脑子艰难地吞咽着这个真正的名字,像吞咽碎玻璃——缓缓向前走了几步。
他依旧背着双手,姿态闲适,如同在自家花园里散步,欣赏着眼前这两件他的“作品”。
他在李哲面前停下,微微俯身,声音轻得如同情人间的絮语,却字字如毒针,
精准刺入李哲早已千疮百孔的神智:“很难接受,对不对?养了十七年的乖儿子。
”他伸出手,似乎想去拍李哲的肩膀,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李哲猛地弹开,
像是躲避一条毒蛇的触碰。他抬起头,眼眶赤红,眼球上布满血丝,眼神是碎裂的,疯狂的。
“为什么?!”这三个字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嘶哑得变了调,不像质问,
更像垂死野兽的哀嚎,“你杀了我父母?!你养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最后一声,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炸开,震得灰尘簌簌落下。
张全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甚至带上了一丝愉悦的欣赏。他直起身,摇了摇头,
仿佛在惋惜一个学生没能理解最简单的题目。“为什么?”他重复着,踱了一步,
目光扫过捆着的张昊,又回到李哲身上,“李建国和王秀芬……呵,你的亲生父母,
他们才是真正的圣人啊。”他的语调陡然变得尖刻,
那种积压了无数年的怨毒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冰冷地流淌出来。“那年厂里评优,
最后一个名额,李建国那个伪君子,表面上跟我称兄道弟,背地里去找了主任!他上了,
我下了!就因为他多读了两本书?会拍马屁?”他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眼睛里闪过旧日的愤恨,“王秀芬!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她凭什么在我老婆面前炫耀?
炫耀她男人有本事?炫耀她儿子聪明?!要不是她整天嚼舌根,我老婆怎么会跟我吵?
怎么会跑出去被车……”他顿住了,深吸一口气,将那几乎要失控的情绪硬生生压了回去,
脸上重新浮现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微笑。“他们毁了我的一切。工作,家庭……所有。
”他摊了摊手,语气甚至有些委屈,“我只不过……拿走了他们的而已。很公平,不是吗?
”李哲听着,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就因为这?就因为这种荒谬的、微不足道的理由?
他记忆里那双温暖的手,那个会把他扛在肩头看烟花的父亲,
那个夜里会轻轻哼歌哄他睡觉的母亲……就因为这?!
“畜生……”李哲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畜生?”张全海挑眉,
非但不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称赞,“也许吧。但活下来的,是我这个畜生。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张昊,那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混杂着厌恶、一种扭曲的占有欲,
还有一丝……不甘?“至于他……”张全海嗤笑一声,“我亲生的种。可惜,软得像摊泥,
一点不像我。看着他,我就想起那个跟别人跑了的***!要不是我的种,
我早就……”他没说下去,但那股森然的杀意让张昊猛地一哆嗦,几乎要晕厥过去。
张全海重新看向李哲,眼神变得灼热起来,那是一种创作者打量自己最满意杰作的狂热。
“但你不一样。”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陶醉,“我看着你在我手里长大,
看着你把仇人的脸记得清清楚楚,看着你心里的恨一天比一天浓……我把你教得那么好,
那么像我。冷静,聪明,下手狠辣……你才配当我的儿子!你才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整个由他缔造的疯狂世界。“我真正的复仇,
不是简单地杀了你们。”他的声音压低,充满了戏剧性的张力,每一个字都淬着***的寒芒,
“而是让你,李建国和王秀芬的亲生儿子,怀着对我这个杀父仇人的滔天恨意,去折磨,
去残害,甚至最后亲手杀了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亲——你的亲弟弟!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椅子上已然呆傻的张昊。“而我亲生的儿子,则会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哥哥,变成和我一样的恶魔!手足相残!这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这才对得起李建国和王秀芬当年对我做的‘好事’!”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厂房里回荡,
扭曲而快意。李哲站在原地,听着这笑声。世界彻底失去了颜色和声音。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心跳。只有冷,
一种从骨髓最深处弥漫出来的、绝对零度的寒冷,冻结了他的血液,他的神经,他的一切。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向张昊。他的……弟弟?那个他花了数年时间追踪,
计划了无数种方式要让其痛苦死去的“仇人之子”?那张年轻的脸庞上,
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恐怖,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狼狈又可怜。
但依稀的眉眼看过去……真的……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那双眼睛的形状……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心感和眩晕感狠狠攫住了他。他才是那个祭品!
他才是那个被摆上祭坛,亲手向自己血亲挥刀的蠢货!
“噗——”一口血猛地从李哲口中喷溅出来,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斑斑点点的暗红。
他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用手撑住地面,才没有彻底倒下。
呼吸粗重得像破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绝望的铁锈味。张全海停止了大笑。
他满意地看着李哲崩溃的模样,像是在欣赏一曲交响乐最华彩的乐章。他慢慢踱过去,
捡起了地上那柄被李哲掉落的、狭长锋利的解剖刀。他用指尖拭去刀锋上沾染的灰尘,
动作轻柔而珍惜。然后,他走到李哲面前,弯下腰,将刀柄,轻轻地、不容抗拒地,
塞进了李哲那只剧烈颤抖、沾着自己鲜血的手中。冰凉的触感让李哲猛地一颤,想要甩开,
但那只手被养父——张全海——的手死死握住,力量大得惊人,根本无法挣脱。
张全海握着他的手,强迫他握紧那柄刀。然后,他拉着李哲的手,迫使那闪着寒光的刀尖,
缓缓地、精准地,指向了前方——指向了被捆在椅子上,
因为看到了刀尖再次对准自己而发出无声尖叫、瞳孔放大到极致的……张昊。李哲的亲弟弟。
“来吧,我的好儿子。”张全海的声音贴着李哲的耳朵响起,
温热的气息却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刺骨,带着蛊惑人心的恶魔低语,
“完成我给你的最后一项功课。”“杀了他。”“让爸爸看看,
我这十七年的心血……到底有没有白费。”刀柄冰冷,硬生生硌着李哲的指骨。
那寒意顺着他的手臂急速蔓延,冻结了奔流的血液,也似乎冻僵了他脑中疯狂嘶鸣的风暴。
世界收缩了,
窄得只剩下养父——张全海——那只覆盖在他手背上、布满老茧却异常稳定的手,以及前方,
刀尖所向之处,那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的、年轻的、与他有着惊人相似轮廓的脸。他的弟弟。
亲弟弟。这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上,发出滋滋的焦糊声。
“不……”又一个破碎的音节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却用尽了他此刻全部的气力。他试图反抗那只手的力道,手臂的肌肉绷紧得像石头,
微微颤抖着,但却无法移动分毫。张全海的手像铁钳,蕴含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冷酷的力量。
“怎么了,我的好儿子?”张全海的声音依旧贴着他的耳廓,轻柔,甚至带着一丝鼓励,
仿佛在教导他第一次骑自行车,“犹豫了?心软了?这可不像我教出来的你。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李哲紧绷的脊背。“想想你‘父母’躺在血泊里的样子。
想想你这十七年是怎么过来的。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仇恨,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他的声音如同最阴险的毒蛇,钻进李哲混乱的脑海,试图重新点燃那被真相浇熄的恨火,
“拿起刀,结束它。结束了,你就真正解脱了。我们……就真正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李哲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翻搅。一家人?
和这个屠戮了他亲生父母、又将他扭曲成复仇怪物的恶魔?和这个他差一点就手刃的血亲?
巨大的荒诞和恶心感几乎将他撕裂。他的目光无法从张昊脸上移开。那双眼睛里,
最初的极致恐惧似乎稍微褪去了一点,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将他吞噬的茫然和绝望。他看着李哲,
看着那指向自己的刀尖,看着李哲脸上那比自己更加崩溃痛苦的神情,嘴巴微微张着,
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
无声地、不断地从他那双与李哲极为相似的眼睛里滚落。那眼泪,像滚烫的蜡油,
滴在李哲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心脏上。“你看,他多可怜。
”张全海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残忍的戏谑,“多软弱。这样的废物,留着有什么用?
他甚至不配姓张。杀了他,小哲。为你真正的父母报仇。也为我……清理门户。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决绝。
李哲感到握刀的手被更紧地攥住,一股向前推送的力量传来。刀尖,颤动着,
逼近张昊***的、剧烈起伏的胸膛。皮肤因为冰冷的金属逼近,激起细小的颗粒。
张昊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僵直,像是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就在刀尖即将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刹那——“啊——!!!
”李哲发出了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混合了极致痛苦、愤怒和崩溃的咆哮!
他全身的力量猛然爆发,不是向前,而是向后!他用尽全力扭转身体,手肘狠狠向后撞去!
这一撞,完全出乎张全海的意料。他正沉浸在操控一切、欣赏这最后一幕的***中,
猝不及防之下,被李哲的手肘正中胸腹之间!“呃!”张全海闷哼一声,
抓着李哲的手骤然一松,踉跄着后退了半步,脸上那掌控一切的微笑第一次出现了裂纹,
转化为一丝惊愕和迅速升腾的暴怒。就是这半步的松动!李哲如同脱缰的野马,
猛地挣脱了束缚!他握着刀,不是刺向张昊,而是像握着什么极度肮脏恐怖的东西一样,
疯狂地将其甩飞出去!解剖刀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叮当一声撞在远处的铁架上,然后落地,
消失在一片阴影里。李哲自己也因为巨大的惯性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手掌和膝盖被粗糙的地面擦破,***辣地疼。但他顾不上这些,他剧烈地喘息着,
胸腔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绝望的嘶鸣。他抬起头,
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张全海。那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崩溃和茫然,
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原始的、疯狂的野兽般的凶狠。
“你……休想……”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每一个字都裹着血和恨。张全海站稳了身体。
他轻轻揉了揉被撞痛的胸口,脸上的惊愕和怒意慢慢褪去,
重新浮现出那种令人胆寒的、兴趣盎然的微笑,
仿佛看到了一个不听话的宠物终于露出了獠牙。“哦?”他挑了挑眉,
语气甚至带着一丝赞赏,“终于……有点意思了。反抗?很好。这样游戏才更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