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心脏骤然缩成一团 —— 米白色的瓷砖上,一道暗红色的液体正蜿蜒流淌,像一条被车轮碾过的蛇,黏腻地贴在地面上,边缘还泛着未干的光泽。
五分钟前,策划部那个总爱给她塞水果糖的老员工,就是从三楼的露台纵身跃下,重重摔在大厅正中央的大理石拼花上。
此刻那片拼花的缝隙里,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暗红印记,在顶灯的照射下,像一朵被生生踩烂的红玫瑰。
“新来的?”
HR 快步走过来,把一叠入职表往她怀里一塞。
林晚星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指尖的颤抖正透过纸张传过来,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
“张总监在办公室等你,城西文创园的项目以后归你负责。”
女人的眼影晕得像熊猫眼,说话时眼神总不由自主地往大厅角落瞟,那里的血迹刚被消毒水浸成深褐色,散发出刺鼻的化学气味。
“可……” 林晚星的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片未干的血迹,那片潮湿的红离自己的白色帆布鞋尖只有半米的距离。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与消毒水混合的怪味,钻进鼻腔时带着微辣的灼烧感,让她瞬间想起父亲出殡那天,殡仪馆里弥漫的、同样令人窒息的味道。
“别可了。”
HR 突然拽住她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小臂肉里,“前西任接这个项目的,死了三个,疯了一个。
现在公司上下,就你最合适,这是命。”
她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松开手时,林晚星的胳膊上留下了西个清晰的月牙形红痕,像被某种野兽抓过。
总监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张砚之愤怒的咆哮:“人处理干净了?
让法医那边尽快出结果,就说是抑郁症发作!
一定要堵住他们的嘴,别让警察查到账本的事!”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正看见张砚之把一叠牛皮纸文件塞进碎纸机。
锋利的刀刃绞碎纸张的声音刺耳极了,像有人在用钝刀子割猪骨,白色的纸屑混着没被完全绞碎的红墨水,在透明的机箱里打着转,看得人头皮发麻。
“林晚星?”
张砚之猛地转过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淬了冰,没有丝毫温度。
“城西文创园的改造方案,下周三交初稿。
跟苏枕月组队,她熟门熟路,能带你尽快上手。”
他说着,把一个黑色文件夹扔在桌上,金属搭扣撞在桌面发出 “啪” 的脆响,露出夹在里面的一张照片 —— 废弃工厂的红砖烟囱下,躺着一个盖着白布的人影,白布边缘渗出的暗红色液体,在枯黄的杂草里格外扎眼,像一摊凝固的血泪。
苏枕月从隔壁隔间像阵风似的冲出来,鹅黄色针织衫的袖口沾着几点可疑的红点,乍一看像溅上去的番茄酱,但那暗沉的色泽,让林晚星心里警铃大作。
“晚星!
我就知道是你!”
她一把抓住林晚星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力道大得惊人。
“我们住一个小区,正好晚上一起加班,还能互相照应!”
女孩身上浓郁的柠檬护手霜味,根本盖不住底下淡淡的铁锈味,林晚星还注意到,她的虎口处有道新鲜的划痕,伤口还没结痂,边缘泛着红肿。
合租公寓在一栋老旧居民楼的六楼,没有电梯。
楼道里的声控灯接触不良,每上两级台阶就要跺一次脚,才能换来片刻的光亮。
林晚星刚爬上三楼,就看见楼梯转角的绿色垃圾桶里,扔着一件带血的浅蓝色衬衫。
领口别着的创景工牌还很新,照片上的姑娘扎着马尾,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 正是上周在招聘会上,热情地给她递过名片的策划部实习生。
苏枕月突然从背后捂住她的嘴,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廓上,声音压得极低:“别看,晦气。”
手指缝里漏出的气息带着一股薄荷糖的甜味,跟那个跳楼的老员工总给她的那种,是同一个牌子。
深夜十一点,林晚星被一阵细碎的 “咔嚓” 声吵醒。
客厅的月光从窗帘缝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带,像一条冰冷的蛇。
苏枕月正蹲在那道银带里,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不知道在剪着什么,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听得人心里发毛。
“你在干嘛?”
林晚星猛地坐起,借着月光一看,顿时怒火中烧 —— 自己画了半宿的设计稿,被剪成了碎片,散落在地板上像一堆白色的雪花。
“啊!”
苏枕月尖叫着把剪刀扔在地上,塑料柄撞在瓷砖上弹了两下,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 我看你桌上太乱,想帮你整理一下废纸呢。”
她慌乱地往后缩,眼神闪烁不定,帆布鞋边露出半截银色的美工刀,刀刃上沾着的纸屑里,还混着一根棕色的长发,长度跟垃圾桶里那件衬衫的主人一模一样。
林晚星悄悄摸向枕头下的防狼喷雾 —— 那是退役特工父亲留的遗物,黑色的金属喷嘴被她磨得发亮,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安心。
黑暗中,她听见苏枕月在低声数数,声音轻得像蚊子哼:“一、二、三……” 数到 “西” 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重物砸在楼下水泥地上的闷响,震得窗玻璃嗡嗡发颤。
那声音沉闷而厚重,让林晚星瞬间想起小时候在乡下,看屠夫杀猪时,猪被放倒在地的动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攥着喷雾的手心全是汗,突然想起父亲临走前说的话:“听到不寻常的动静,先看影子。”
月光下,苏枕月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手里好像还攥着什么长条状的东西,在地板上拖出轻微的刮痕,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