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麦克风,用一种沉痛到刻意的语气宣布:“老员工因长期抑郁症困扰,于昨日不幸离世,公司决定将他的年度奖金,全部转赠给勇于接手项目的林晚星同志,以资鼓励。”
男人的金丝眼镜反射着顶灯的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有紧攥着讲台边缘的指关节泛着白,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嗤 ——” 白砚秋突然发出一声嗤笑,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在会议桌上敲出轻快的节奏,像在为这场闹剧伴奏。
“张总监真是会选人,不知道这位新人能撑到交方案那天吗?”
女人穿着一身紧身包臀裙,勾勒出夸张的曲线,手腕上的钻石手链晃来晃去,每颗钻石都像一面小镜子,映出周围人躲闪的目光和苍白的脸。
林晚星的目光死死盯着白砚秋藕粉色衬衫的袖口,那里有一块边缘发乌的深色污渍,形状像一滴溅上去的墨点,但那暗沉的颜色,跟楼梯间衬衫上的血迹惊人地一致。
白砚秋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故意抬手拢了拢头发,将袖口往小臂上扯了扯,露出的皮肤光洁无痕,只是靠近肘部的地方,有一圈浅浅的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捆过。
上午十点,林晚星借口冲咖啡,溜进了茶水间。
不锈钢水龙头流出的水泛着白泡,她刚接满半杯,就听见最里面的隔间传来一阵压抑的***,像被捂住嘴的猫在痛苦挣扎。
她握紧手里的马克杯,深吸一口气,抬脚踹向虚掩的隔间门。
门板撞在墙上弹回来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几乎凝固 —— 张砚之的助理倒在地上,米白色的职业套装被血浸透,胸前插着一把银色的水果刀,刀柄上缠着一圈鹅黄色的线 —— 跟苏枕月针织衫上掉下来的线头一模一样,连编织的纹路都分毫不差。
“救…… 救我……” 助理突然伸出手,抓住林晚星的裤脚,冰凉的手指攥得死紧,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女人的嘴唇翕动着,涌出的血泡沾在林晚星的白色帆布鞋上,像溅了几滴劣质的红墨水,触目惊心。
“账本在…… 在鱼缸过滤器后面……” 她的瞳孔己经开始涣散,失去了焦距,但目光却死死盯着茶水台下面的生态鱼缸,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晚星想也没想,立刻钻进了旁边的清洁柜。
狭窄的空间里堆满了拖把和消毒水,浓烈的化学气味呛得她首咳嗽,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透过柜门的缝隙,她看见张砚之和白砚秋快步走进来,男人的皮鞋踩在血迹上,发出黏腻的 “吱呀” 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人处理干净了?”
张砚之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像在命令下属。
白砚秋用一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刀柄:“放心,指纹都抹了,正好嫁祸给那个新来的,省得我们再动手。”
她弯腰检查助理的瞳孔时,手腕上的钻石手链不小心掉进血泊里,捞出来时,沾着的血珠顺着钻石的棱角往下滴,在地板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红点,像一朵朵正在绽放的毒花。
柜门突然被拉开,苏枕月的脸出现在眼前,笑得像一颗刚剥开的水果糖,甜得发腻。
“晚星?
你怎么躲在这里?”
她手里拎着一个蓝色的塑料桶,桶底的消毒水在地上拖出一条湿痕,“张总监让我来清理一下,说…… 这里死了只大老鼠,怪恶心的。”
女孩说话时,眼睛飞快地扫过隔间的尸体,嘴角的笑意却丝毫未减,仿佛地上躺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林晚星被苏枕月拽出来时,地上的尸体己经不见了。
茶水间的瓷砖擦得能照见人影,干净得过分,只有通风口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混着苏枕月身上的柠檬护手霜味,形成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气息,让人胸口发闷。
白砚秋倚在门框上补口红,镜面唇釉涂得超出了唇线,那抹刺眼的亮红色,跟地上没擦干净的血迹完美重合,像一朵开在伤口上的罂粟花。
午休时,林晚星谎称肚子疼,再次溜回茶水间。
鱼缸里的金鱼正疯狂地转圈,尾巴拍得水面哗哗响,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关掉过滤器的电源,伸手从假山后面摸出一个黑色的 U 盘,外壳沾着一片透明的鱼鳞,滑溜溜的像一块碎玻璃。
U 盘的挂绳是一根红色的尼龙线,跟父亲生前常用的那种一模一样,让她心里一阵发酸。
背后突然传来 “咔哒” 一声轻响,林晚星猛地回头,看见苏枕月举着拖把站在门口,拖把头滴着红兮兮的水,在地板上砸出一串梅花印,像一个个凝固的血脚印。
“晚星,你在找什么?”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拖杆在手里转了个圈,金属头反射的光刺得人眼睛疼。
林晚星迅速把 U 盘塞进牛仔裤口袋,指尖触到口袋里防狼喷雾的冰冷金属壳,心里突然觉得踏实了些。
她注意到,苏枕月的帆布鞋跟沾着干了的红泥,那颜色和质地,跟废弃工厂照片里的泥土如出一辙,显然她去过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