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重燃的斗志章
最后一个三分球砸在篮筐前沿，弹向看台的阴影里，像是在为他坚持了十二年的篮球梦敲下休止符。
“言子，别较劲了。”
队长拍他后背的力道带着劝诫，“省体校的教练都明说了，你这身高和臂展，最多也就混个大学替补。”
刘言弯腰捡球时，指节攥得发白。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短板——一米七五的身高在后卫里都算平庸，爆发力更是普通，能一路摸到市青年队的边，全靠每天加练到馆里锁门的偏执。
可刚才教练那句“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钱”，像冰锥扎进他早就千疮百孔的信心。
他把球狠狠砸向墙壁，橡胶摩擦的闷响里，球突然诡异地顿了一下，沿着墙壁垂首落下，滚到角落里那只落满灰尘的旧篮球旁。
那是他十岁生日时，父亲送的礼物，表皮早就开裂，露出里面泛黄的纤维。
鬼使神差地，刘言捡起了旧球。
场馆里的人陆续走光，只剩下他一个。
刘言抱着旧球站在罚球线前，恍惚间看见十年前的自己——穿着过大的球衣，踮着脚把球按在胸前，父亲在旁边喊“手肘抬高”。
他深吸一口气，模仿着记忆里的姿势出手。
球空心入网的声音在空旷的场馆里格外清晰。
刘言愣住了。
他又站回原位，故意改变投篮手型，甚至闭着眼睛投出第二球。
唰——篮网再次翻动，弧度完美得不像他能投出的球。
冷汗瞬间爬上他的后颈。
他退到三分线外，对着斜角的篮筐出手。
没有瞄准，甚至因为紧张带了点侧旋，可篮球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穿过空气，精准地坠进篮心。
他开始疯狂地试验。
中场线、底线、甚至背对着篮筐站在看台第一排——只要球离开手时没有任何触碰，那道白色的弧线就绝不会出错。
馆外的路灯透过窗户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他晃动的影子，像个被什么东西附身的疯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信息，问他要不要接受表哥介绍的仓库管理员工作。
刘言盯着屏幕，指尖悬在“好”字上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篮筐。
刚才被他丢在地上的新篮球还在微微滚动，而那只旧球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皮革的纹路硌着掌心，却有种奇异的温度。
他想起高中联赛最后一场，自己在加时赛两罚全失，队友们垂头丧气的脸在更衣室灯光下泛着青灰；想起父亲临终前躺在病床上，还攥着他的比赛门票说“等你打职业了，我去现场看”。
刘言慢慢走到场边，拿起背包里的笔记本。
最后一页写着他摘抄的话：“篮球不会说谎，你对它多好，它就对你多好。”
墨迹早就晕开了，是上次输掉关键赛后，眼泪砸上去的痕迹。
他把旧球塞进背包，拉链拉到一半时停住了。
窗外的月光刚好落在球场上，罚球线的白色油漆在暗处泛着微光。
刘言突然笑了，不是开心，也不是难过，是那种走投无路时，突然看见悬崖边生出一朵花的荒谬感。
他转身走向球场，脚步在空旷的场馆里敲出回声。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投篮，只是慢慢拍着球，感受着橡胶与地板碰撞的震动。
他闭上了眼，对着篮筐出手，再次睁开眼，球应声入网夜色漫进体育馆，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首延伸到篮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