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尴尬与幸灾乐祸的气息，那些衣着光鲜的食客们，此刻都停下了刀叉，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场贫穷与富贵的对决，这场爱情在金钱面前的溃败。
他们的眼神里，有嘲笑，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叶辰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被迫站在舞台中央，接受着所有人的审判。
他的尊严，他的爱情，他过去三年付出的一切，都被马岚和赵凯联手狠狠地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他双拳紧握，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阵阵刺痛，但这肉体上的疼痛，远不及他心里的万分之一。
他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马岚那张曾经让他魂牵梦萦，此刻却无比陌生的脸，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三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只值一辆车吗？
岚岚，你忘了吗，我们一起在出租屋里吃泡面，你说那是幸福；你忘了你生病时，我背着你跑了三条街去医院；你忘了……别说了！”
马岚尖声打断了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被戳到痛处的恼怒，但很快就被更深的鄙夷所取代。
她抱着胳膊，冷笑道：“叶辰，你别搞笑了，别再提那些自我感动的过去了，行吗？
吃泡面是幸福？
那是你穷，只能吃得起泡面！
背我去医院？
那是因为你连打车的钱都舍不得花！”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刻薄，仿佛要将这三年的委屈一次性全部倾泻出来：“三年？
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我最好的闺蜜，生日礼物是她男朋友送的爱马仕铂金包，我呢？
你送我的，是地摊上九十九块钱淘来的假货！
她们的朋友圈晒的是在巴黎铁塔下的合影，是在马尔代夫的阳光沙滩，我呢？
我只能给你那几张寒酸的***点赞！
我早就受够了！
我不想再过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日子了！”
她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叶辰的鼻子上，用尽全身力气骂道：“你就是个废物！
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除了会说几句不值钱的好听话，你还有什么？
你没钱，没背景，没前途！
你凭什么让我把一辈子的幸福赌在你身上？
你配得上我吗？”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叶辰的心上。
赵凯在一旁得意地笑着，他非常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他伸出手，将情绪激动的马岚重新揽入怀中，像是在安抚一只宠物。
他轻佻地在她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亲了一口，引得马岚一阵娇嗔。
“宝贝，别跟这种垃圾废话了，浪费口舌。”
赵凯柔声安慰着，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过叶辰，“我们走。
今晚，我带你去体验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上流社会的生活，让你看看，钱能买到多大的快乐。”
“好的，亲爱的。”
马岚的声音瞬间变得甜得发腻，她小鸟依人地靠在赵凯怀里，仿佛刚才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不是她一样。
两人转身，就要在众人的注视下，像得胜的将军一样离开。
“站住！”
叶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马岚的背影。
“怎么？
还想动手不成？”
赵凯轻蔑地回头，他身后的两个保镖立刻上前一步，如两座山一样挡在叶辰面前，浑身的肌肉虬结，眼神凶神恶煞，只要赵凯一声令下，他们就能把叶辰拆成零件。
叶辰没有理会他们，他的目光穿过保镖的缝隙，依旧锁定在马岚身上，一字一句地问道：“我送你的那条项链呢？
那是我妈……留给我未来妻子的唯一遗物。”
那条项链，是叶辰母亲临终前交到他手里的，虽然只是普通的银质，不值什么钱，但那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马岚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显然也想起了这条项链的来历。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犹豫，但当她的目光触及到赵凯手上的百达翡丽时，那丝犹豫便烟消云散了。
她不耐烦地从自己香奈儿包包的夹层里，掏出那条看起来很普通的银项链，随手就扔在了地上，像是扔掉一件令人厌恶的垃圾。
“早就想扔了，什么破玩意儿，戴出去都嫌丢人！
还给你！”
项链掉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那声音不大，却仿佛一道惊雷，在叶辰的脑海中炸响，将他心中最后一丝关于爱情的幻想，彻底摔得粉碎。
“好……好……好！”
叶辰连说三个“好”字，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抬起头，目光从马岚脸上移开，落在了赵凯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马岚，赵凯，我记住你们了。
今天你们施加在我身上的一切，今日之辱，他日，我叶辰必百倍、千倍奉还！”
“百倍奉还？”
赵凯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就凭你？
一个送外卖的？
小子，别做梦了，认清现实吧。
你和我，就像地上的烂泥和天上的云，永远不可能有交集。
想报复我？
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叶辰，搂着己经完全属于他的战利品——马岚，在周围人或同情或嘲讽的哄笑声中，扬长而去。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叶辰自己的心跳声。
他缓缓地、艰难地蹲下身，像是在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条己经沾染了污渍的项链，然后紧紧地、紧紧地握在手心，冰冷的金属硌得他掌心生疼。
他的人生，在这一刻，跌入了前所未有的、最黑暗的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