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屿的眼镜片上反射着应急灯惨绿的光，他沉默了很久。

＞“那些算法……是根据你三年来所有朋友圈、微博甚至浏览器记录生成的。

”＞“纪念日是你提过‘如果有人记得就好了’的每一个日期。

”＞“那些话……是我在茶水间听你打电话时，幻想过无数次却不敢说出口的。

”＞他调出一段后台日志，密密麻麻的记录里，是她每一次心动的数据波动。

＞“我只是……想让你快乐，哪怕只是代码生成的幻觉。”＞林晚摔碎了他的备用硬盘，

却在数据残骸里看到无数个“林晚偏好模块”和“情绪模拟校准记录”。＞第二天，

她鬼使神差地给他倒了杯咖啡。＞“你的代码……”她低声说，

“……日落场景的光线折射算法有问题。”＞陈屿猛地抬头，

镜片后的眼睛第一次清晰映出她的倒影：“……你看到了第几层渲染？

”＞——故事从虚幻废墟里，长出了真实的根须。---应急灯那惨绿的光，

像一层黏稠的、不祥的苔藓，覆盖在一切之上。

空气中弥漫着服务器过热烧毁后特有的焦糊味，混合着雨水的湿冷，钻进鼻腔，

带来一种生理性的恶心。林晚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拍在显示器上的那只手掌心发麻，

带着***辣的痛感，与她冰冷僵硬的四肢形成骇人的对比。她死死盯着陈屿，

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要将他钉死在这片令人作呕的绿光里。陈屿僵在原地，

维持着那个手指悬在键盘上的姿势，像一尊突然被切断电源的劣质机器人。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一种死人般的灰白。

那副厚厚的黑框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镜片上布满刚才慌乱中沾上的指纹，

应急灯的光在那两片玻璃上扭曲、反射，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

时间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和死寂冻结了。办公室里其他同事的窃窃私语和慌乱脚步声，

像是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传来，模糊不清。这片小小的工位区域，成了一个独立的风暴眼，

充斥着无声的、即将摧毁一切的爆炸性能量。林晚的牙齿在打颤，不是因为冷，

而是那种从心脏最深处蔓延开来的、几乎要将她灵魂都冻裂的冰冷和背叛感。她需要答案，

需要一个解释，哪怕那个解释会让她彻底碎裂。“说啊！”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砂纸磨过喉咙，“那些话！那些纪念日！

那些他妈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你’！是不是你写的？！是不是你的代码？！

”陈屿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干涩的、近乎哽咽的音节。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放下了悬空的手，手指蜷缩起来，微微颤抖。

他避开了林晚那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目光，视线落在被她拍熄的、漆黑的显示器屏幕上，

仿佛那里有他唯一的救赎。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窗外暴雨抽打玻璃的狂响，

和远处不知道哪个同事用手机打电话求助的微弱声音。很久。也许只有十几秒，

但对林晚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

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平稳，像被粗糙的石头磨过，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和……绝望。

“那些算法……”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气，或者说，在鼓起勇气面对自己的审判，

是根据你三年来……所有朋友圈、微博点赞、甚至……匿名论坛的发言记录……训练生成的。

”林晚的呼吸猛地一滞。“纪念日……”他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自嘲的弧度，“是你……是你某年某月某日深夜，

发过一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说‘如果有一天，

有人能记得这个毫无意义的日子就好了’……的每一个日期。”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条朋友圈……她甚至自己都快忘了！那是刚工作第一年，加班到崩溃，

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带着怨气和眼泪写下的呓语！

“那些话……”陈屿的声音更低了，几乎要淹没在雨声里，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次没有躲闪，

而是直直地、空洞地望向林晚身后的某个点，仿佛在回忆什么极其珍贵又极其痛苦的东西，

“是我……在茶水间，无数次听你跟家里打电话，听你小声抱怨工作，

听你笑着和朋友聊天……之后……我在脑子里，幻想过无数次……却从来……不敢说出口的。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子，缓慢而精准地捅进林晚的心脏，然后残忍地搅动。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所有衣服、所有伪装、所有隐私的小丑，***地站在聚光灯下，

而操控这一切的，就是眼前这个她几乎从未正眼瞧过的、沉默寡言的同事！

他看过她所有的社交动态，甚至那些隐秘的、不想被人知道的角落？

他记得她那些无病***的矫情时刻？他偷听她打电话？！三年？！

一股更猛烈的、混杂着羞耻和暴怒的火焰瞬间冲垮了她摇摇欲坠的理智！“你监视我？！

”她尖叫起来，声音刺耳得划破空气，“你偷窥我？！三年？！陈屿***就是个变态！

一个躲在代码后面的偷窥狂！！”陈屿的身体猛地哆嗦了一下，脸色白得透明。他没有反驳，

只是更加用力地蜷缩起手指，指节捏得发白。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重新将手指放回键盘上，唤醒了他旁边另一台还未受到波及的显示器。

屏幕亮起，幽幽的光照着他毫无生气的脸。他没有看林晚，

只是麻木地、熟练地敲击了几下键盘。屏幕上瞬间弹出无数个密密麻麻的窗口，

里面是飞速滚动的、林晚完全看不懂的代码和日志文件。“我只是……”他的声音虚无缥缈，

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想让你快乐……哪怕……哪怕只是代码生成的幻觉。

”他点开其中一个日志文件，密密麻麻的记录如同潮水般铺满整个屏幕。

里面是冰冷的数据流，夹杂着一些奇怪的标签：情绪峰值：0.93，

甜度+0.15应激反应：负面词汇‘加班’关联度降低……在这些天书般的记录中，

mm皮肤电传导率提升监测到无意识微笑表情持续3.2秒……这些冰冷的数据，

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解剖着她每一次沉溺时的生理反应，

将她那些自以为隐秘的、源自灵魂的悸动和幸福，量化成了一串串可悲的数字和图表！

“啊——！！！”林晚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叫，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她猛地挥手，

疯狂地将陈屿工位上所有能触碰到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笔记本、书籍、测试机、文件夹……哗啦啦散落一地！

她的目光锁定在工位下方一个闪着微弱蓝光的移动硬盘上——那是陈屿的备用存储盘！

里面是不是存储着更多关于她的、令人作呕的数据？！

是不是还有更多她沉溺其中的“甜蜜场景”的备份？！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扑过去，

一把扯掉数据线，双手高高举起那块冰冷的金属硬盘，用尽全身的力气，

狠狠地朝着坚硬的地面砸去！“砰——！！！”一声沉闷又刺耳的巨响！

硬盘的外壳瞬间开裂、变形！细小的螺丝和碎片迸溅开来！

陈屿的身体随着这声巨响剧烈地一震，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那堆硬盘残骸，

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绝望的痛惜，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林晚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像是要炸开。她死死瞪着那堆残骸，

仿佛那就是陈屿那可耻心思的化身。几秒后，她喘着粗气，踉跄着蹲下身，

似乎想确认它是否被彻底毁灭。硬盘裂开的外壳下，暴露出的并非完全损坏的碟片，

而是一小块还能勉强读取的存储区域。在惨绿的光线下，她看到那碎片化的数据区里，

密密麻麻排列着的，根本不是什么“虚拟男友”的完整备份，

_应激源规避算法_测试记录林晚_日落场景情绪反馈优化_log……成千上万条。

全都是关于她的。她的喜好，她的反应，她的情绪波动……所有这些，

被反复测试、校准、优化了成千上万次，不是为了别的，仅仅是为了让那个虚拟的“他”，

说出的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能更精准地……“让她快乐”。

哪怕只是代码生成的幻觉。林晚蹲在那里，看着那些冰冷的文件名，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她的眼睛。她举起硬盘想要再砸一次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

那股毁天灭地的愤怒，像是突然被抽空了燃料，

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令人浑身发冷的虚脱和茫然。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仅仅……只是为了这个？办公室里的灯就在这时，猛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啪地一声，

全部恢复了正常的光明。骤然的亮光刺得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如同从一场噩梦跌入另一场更荒诞的现实。

主管老张的声音如同破锣一样响了起来：“好了好了！电来了！都别傻站着了！小王小李，

赶紧去看看服务器怎么样了！妈的！这个月的奖金全完了！陈屿！陈屿你没事吧？

你工位怎么……”老张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到了林晚惨白的脸，地上狼藉的碎片，

以及陈屿那失魂落魄、仿佛被抽走了魂的样子。空气瞬间凝固了。林晚猛地站起身，

看也没看陈屿一眼，更没理会身后任何人的目光和疑问，她像逃离瘟疫现场一样，

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办公室，高跟鞋踩在走廊光洁的地面上，发出凌乱而仓惶的回响，

很快消失在电梯口的方向。第二天。阳光透过百叶窗，切割成一条条明亮的光带，

落在办公区的格子间上。昨夜的疯狂如同一个模糊而不真实的梦魇，

被这过于正常的日光曝晒得有些褪色。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敲键盘的声音都显得小心翼翼，偶尔有同事交换眼神，带着心照不宣的探究和窃窃私语。

林晚几乎是踩着点进的办公室。她低着头，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脸色苍白，

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的视线。她能感觉到，在她走进来的瞬间，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秒。

她快步走向自己的工位，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

她的工位已经被人简单整理过，看不出昨晚的狼藉。

但斜后方那个位置……陈屿已经坐在那里了。他埋首在屏幕后，

只能看到一个紧绷的、低垂着的后脑勺和肩膀轮廓。他的整个工位异常干净，

干净得有些空旷，仿佛一夜之间被清空了许多东西，透着一股刻意的、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他敲击键盘的动作也失去了往日的流畅迅捷，变得有些迟滞，甚至偶尔会长时间地停顿，

盯着某一处代码发呆。一整个上午，两人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眼神的偶然碰撞都没有。

林晚把自己缩在显示器后面，处理着简单的事务，大脑却一片混乱。昨晚的画面，

那些冰冷的数据日志，那些以她名字命名的校准文件，

还有陈屿最后那句“我只是想让你快乐”……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

愤怒消退后，留下的是一种更复杂、更难以言喻的情绪。是羞耻，是被窥探的恶心，

但隐隐的，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荒谬的触动。一个人，

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能做到那种程度？

仅仅是为了一个……虚拟的、“让她快乐”的幻觉？午休时间快到了，

同事们陆续起身准备去食堂。林晚坐在椅子上没动。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鬼使神差地。她站了起来，

拿起自己桌上那个印着公司logo的马克杯，走向茶水间。她的脚步很慢，

心跳却越来越快。接热水，冲咖啡粉……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僵硬而刻意。然后，

她端着那杯冒着热气的、深褐色的液体，转过身，一步一步，

朝着那个紧绷的、沉默的背影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上。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她能感觉到有同事好奇的目光落在她背上。终于，

她停在了陈屿的工位旁边。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者说，

沉浸在与世隔绝的壳里。林晚深吸了一口气，喉咙发干。她伸出手，将那只温热的马克杯，

轻轻地、几乎无声地，放在了他键盘旁边一小块空着的地方。陶瓷杯底接触桌面，

发出轻微的一声“磕哒”。陈屿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电流击中。

敲击键盘的手指瞬间停滞，悬在半空。林晚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旁边冰冷的显示器边框上，

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带着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强装出来的平静，

甚至刻意掺入一丝属于她专业领域的、冰冷的挑剔：“你的代码……”她停顿了一下，

似乎在积蓄勇气，或者说，在寻找一个最不至于让自己显得可笑的措辞。

“……日落场景的光线折射算法有问题。海面的高光反射率参数设置高了至少0.2，

看起来……很假。”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声音。

她立刻就想转身逃走。就在她脚步即将移动的瞬间——陈屿猛地抬起了头！

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微风！他那厚厚的镜片后，那双总是隐藏在反光之后的浅棕色眼睛，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毫无遮挡地、直直地撞入了林晚的视线！镜片上不再有乱七八糟的反光，

清晰地映出她此刻有些惊慌失措的倒影。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下是比她更浓重的青黑，

但那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剧烈震颤的光芒——有难以置信的震惊，

有措手不及的慌乱，有深切的疲惫，但更多的，

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小心翼翼到极点的……希冀。他看着她，嘴唇微微张开，

像是窒息的人突然接触到空气。隔了很久，或许只有一两秒，但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带着一种明显的颤抖，

和一丝属于技术偏执狂的、本能的追问：“……你……”他咽了一下口水，艰难地发出声音。

“……你看到了第几层渲染？”问题脱口而出的瞬间，

他似乎立刻意识到这话在此情此景下有多么不合时宜、多么“程序员思维”，

脸上瞬间闪过极大的窘迫，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眼神下意识地又想躲闪，

但最终，还是强撑着，一眨不眨地、紧张万分地看着她。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阳光正好，

落在两人之间那片狭小的空间里，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飞舞。从虚幻废墟里，

一株真实的、稚嫩的、谁也无法预料会走向何方的根须，

就在这突兀的技术探讨和一杯廉价的速溶咖啡之间，悄然探出头来。

那杯冒着热气的廉价速溶咖啡，像一枚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在两人之间漾开无声却剧烈的涟漪。陈屿的问题脱口而出，带着程序员本能的技术性偏执，

却又在瞬间被巨大的窘迫淹没。他耳朵红得几乎要滴血，镜片后的眼睛慌乱地眨动着，

似乎想立刻钻回显示器的堡垒后面，但某种更强有力的东西钉住了他，

让他维持着那个仰头看她的、近乎僵硬的姿势，等待着审判，或者……神谕。

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应。第几层渲染？

这问题如此“陈屿”，如此脱离现实语境，

却又奇异地……精准地戳破了那层令人窒息的尴尬。

它把昨晚那场毁灭性的对峙和眼前这杯不合时宜的咖啡，

强行拉回到了一个他们某种程度上都熟悉的、属于代码和逻辑的领域。“……第三层，

”她的声音依旧干涩，但语气里那强装出来的冰冷挑剔，

不自觉地掺入了一丝真实的、技术讨论时的专注，“次级光线散射的采样数明显不够，

噪点严重，而且HDR色调映射的参数不对，高光部分细节全部丢失，假得像贴图错误。

”她甚至下意识地用手比划了一下，仿佛眼前真有一块虚拟的海面。

“尤其是太阳落入海平面以下那一刻，光线的衰减曲线根本不遵循物理模型，

像是直接线性拉低的……”陈屿眼中的慌乱和窘迫，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灼热的专注。他猛地转过身，

手指几乎是无意识地、极其迅捷地在键盘上敲下一连串命令，

调出一个复杂的渲染引擎后台界面，上面满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参数和曲线图。“不可能，

我用的是经过验证的物理解算器，衰减模型是经过……”他语速飞快，但猛地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