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爱陆远征,好像爱得毫无尊严。
他说要小孩,也要拼事业,家里缺个带孩子做饭的,我便辞职,一心做起贤内助。
十年了,我连他们父女俩都没留住,只留下一身病痛。
第一次发觉,仲夏的夜晚让人浑身发冷。
我摸出止痛片,倒了一小把全部塞进嘴里。
一路跌跌撞撞走出医院,我打车回家,准备收拾行李搬出去。
还没进门,就看到搬家公司在忙碌着搬东西,还有陆远征的助理在带着房产中介看房。
房间里被搬空,只剩下我的行李像垃圾一样被随意堆放在门口。
助理给了我一个敷衍的笑。
“陆太太,陆院长安排让我尽快卖出这套房。”
“他已经给安妮小姐买了别墅,陆院长和念念的行李已经被搬过去了,您的行李就在门口。”
“他让我转告你,安妮小姐现在对你也有应激反应,不方便一起住,让你先在外面租个房子住几天。”
我神色平静应了声好。
助理很意外,张了张口,最终只吐出公事公办的三个字,“请尽快。”
我坐在门口的地板上慢慢整理着东西。
搬家工人最后抱着几个相框出来跟助理确认。
“先生,这照片还要吗?”
助理在和中介谈价格,随意扫了一眼就说:
“婚纱照留着,剩下的都扔了吧。”
我下意识去看他所说的婚纱照,刚涌上丁点暖意的心脏顿时跌入冰窟。
那是陆远征抱着李安妮,在布置成战地废墟的背景里拍的婚纱照。
战地废土中,李安妮笑得如同一朵绚丽的玫瑰。
我竟不知道,他们早就拍了婚纱照,还放在家里。
搬家工人保留了婚纱照,随手将下面的相框丢进垃圾桶。
照片上的人影在眼前闪过,我身子一僵,不顾一切扑进脏污发臭的垃圾桶,任凭周围人用嫌弃不善的目光打量我。
我翻出那个被摔破的相框,将照片抱在怀里。
那是爸爸去世前和我的最后一次合影。
因为体力枯竭,我只带了一个行李箱。
昏昏沉沉地在小区楼下的便宜旅馆开了个房,进门就睡死过去。
睡着后也是噩梦连连,以至于被人打醒之后,我恍惚了一下,以为还在梦里。
抬眼便看到陆远征有些惊慌的脸,直到确认我清醒他才冷下脸,把手机摔在我身上。
“沈听澜,我没想到你这么恶毒,不过是用了你的病房而已,扭头你就要安妮的命啊?”
“你说,你为什么要让你前单位同事播放安妮她哥哥被炸死的视频?你知不知道她看到视频又犯病了?你会害死她的!”
我捂住心口,噩梦加上陆远征突如其来的惊吓让我心跳过速,眼前一阵阵发黑。
手机里播放的是非洲交战区的新闻视频。
很寻常的战地镜头,在一个画面中闪过一双染血的靴子。
陆远征指着靴子大喊,“就是这个,安妮一眼就认出来是她哥哥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