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内是书香门第的规矩方圆，墙外是京城街市的烟火人间。
五岁的秦昊常常站在后园假山上，踮脚望着墙外的车马行人，心中充满好奇。
这日清晨，天还未大亮，秦昊趁仆役们忙碌时，悄悄溜到府邸西侧一个鲜有人至的角落。
这里墙根处有个不起眼的狗洞，是前些日子他无意中发现的。
好奇心驱使下，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爬了出去。
墙外是条僻静小巷，晨雾弥漫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影正在练武。
那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打补丁的灰色短褂，身形干瘦却异常矫健，拳脚带风，动静之间自有章法。
秦昊看得入神，不觉向前迈了一步，踩断了一根枯枝。
“咔嚓”一声，老者顿时收势，目光如电射来：“谁在那里？”
秦昊吓了一跳，转身要跑，却听老者笑道：“原来是秦府的小公子。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秦昊惊讶地回头：“老先生认得我？”
老者捋须微笑：“御史秦大人家的公子，这一带谁人不识？
老朽姓白，街坊都叫我白老头。”
他打量着秦昊，“小公子怎么独自到此？”
秦昊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是爬狗洞出来的吧？
白先生也不深究，只是笑道：“小公子对拳脚功夫感兴趣？”
秦昊点点头，又摇摇头：“学生只是觉得老先生的动作很好看，像是...像是水流一样顺畅。”
他不知不觉用上了现代物理学的概念，“发力方式很符合力学原理。”
白先生眼中闪过诧异：“力学原理？
小公子这话有趣，怎么说？”
秦昊想了想，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来：“比如老先生刚才那一招，转身出拳，不单纯用手臂力量，而是从脚底发力，经腰胯旋转，将全身力量传导至拳端。”
他画了个简单的杠杆示意图，“这样能用较小的力气产生更大的打击效果。”
白先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简图，良久才道：“小公子今年几岁？”
“五岁。”
秦昊老实回答，心里暗道不好，又表现得太过头了。
出乎意料的是，白先生没有追问，反而哈哈大笑：“妙极！
妙极！
老夫练武五十载，今日被一个五岁孩童道破玄机！
小公子可愿随老夫学些强身健体的法门？”
秦昊眼睛一亮：“先生愿意教我？”
“只要小公子得空来此，老夫便教。”
白先生眨眨眼，“这是你我之间的小秘密，如何？”
从此，秦昊的生活多了一项秘密活动。
每天清晨，他都会趁府中人不注意，溜出府外跟白先生学武。
白先生的教学方法很特别，不像秦昊想象中那样一招一式地死记硬背，而是从最基础的呼吸、站桩开始。
“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白先生让秦昊站成马步，调整他的姿势，“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
呼吸之间，自有天地。”
秦昊发现，白先生教授的呼吸法门，竟与现代的腹式呼吸和冥想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忍不住问：“先生，这种呼吸方式是否能够调节自主神经系统，平衡交感与副交感神经的活性？”
白先生愣了片刻，笑道：“小公子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说法，不过意思大致不差。
持之以恒，确能调和阴阳，平衡气血。”
最让白先生惊讶的是秦昊的理解能力。
当教授发力技巧时，秦昊会用杠杆原理来分析；讲解轻身提纵时，秦昊会讨论重心变化和动量守恒；甚至练习抗击打时，秦昊也会谈到肌肉紧张与放松的力学原理。
“小公子这些学问，从何而来？”
白先生终于忍不住问道。
秦昊支吾道：“从...从书中看来的。”
“什么书能教这些？”
白先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便是翰林院的大学士，也说不出这般道理。”
秦昊低头不语。
白先生也不再逼问，只是叹道：“老夫年轻时走南闯北，也见过些奇人异事。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小公子非常人，自有非常之缘，老夫不多问便是。”
就这样，春去秋来，秦昊跟随白先生习武己有半年。
他不仅身体强健了许多，更学会了一套名为“流云手”的拳法。
这套拳法看似柔和如水流，实则暗藏玄机，尤其注重借力打力，西两拨千斤。
这日，秦昊照常来到小巷，却见白先生面色凝重。
“小公子，老夫今日要离开京城一段时日。”
白先生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这本心得笔记留给你，照此练习，不可懈怠。”
秦昊接过册子，只见封面上写着《养气诀》三字，笔力遒劲。
他忽然感到不舍：“先生要去多久？”
“难说。”
白先生望向皇城方向，神色复杂，“京城将有大变，小公子切记：近日莫要随意出府，尤其要避开城西夏官巷一带。”
秦昊心中一动：“先生，是否与最近的疫病有关？
学生听说那边闹得最厉害。”
白先生深深看他一眼：“小公子聪明，但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安全。”
他顿了顿，又道，“你母亲可安好？”
秦昊一愣：“先生认得家母？”
白先生不自然咳嗽一声：“御史夫人，京城谁人不识？
好了，天色不早，小公子该回去了。”
望着秦昊爬回墙内的身影，白先生轻叹一声，喃喃自语：“婉儿，你的孩儿果真非同寻常，不知是福是祸...”转身欲走时，他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口道：“阁下听了这么久，不妨现身一见？”
阴影中走出一个身影，竟是华先生。
“白兄何必急着走？
故人重逢，不该叙叙旧吗？”
华先生微笑道。
白先生冷哼道：“华老怪，你我不必假客套。
首说吧，你们凌云阁到底想对那孩子做什么？”
“白兄不也在暗中保护他吗？”
华先生不急不缓，“别忘了，当年是谁求我们关注这个孩子的？”
白先生沉默片刻，语气软了下来：“那孩子太过特殊，迟早会引起那些人注意。
我只是希望...放心，凌云阁自有分寸。”
华先生望向秦府高墙，“双月同天，异星降世。
这孩子的命运，早己不仅仅是你们林家的事了。”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悄然离去。
巷子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墙内，秦昊悄悄溜回自己房间，将《养气诀》小心藏好。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结识的“白老头”，竟然与母亲相识，更与华先生有着某种神秘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