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牌在胸前晃悠,"98"两个红漆数字像刚从血里捞出来,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柳秋怡站在他身后第三排,淡蓝色的作战服沾着别人的血,马尾辫散了一半。
她总爱用桃木梳子把头发梳得光溜,现在那把梳子正别在陈英豪的后腰——昨天夜里塞给他的,说桃木能辟邪。
"英豪哥,"她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你说...咱们是不是真成了书上写的待死之囚?
"陈英豪回头时,正看见大屏上闪过第97号的尸体被拖走的画面。
利勒星人的刀是活的,像银色的蛇,能顺着伤口钻进骨头缝里。
地球这边的尸体堆成了小山,编号从1到97的金属牌在尸堆上反光,像被踩碎的星星。
"别听那老头瞎扯。
"他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这是柳秋怡总说的"傻气标志"。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后槽牙咬得有多紧,"鲁迅写的是旧社会,咱们这是新战斗。
"大屏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第98号的名字开始闪烁。
陈英豪把桃木梳往裤腰里塞得更深,铁尺在掌心转了个圈。
他想起三年前在终南山,老道用枯枝在地上画的八卦,"力弱者,技补之;技弱者,志补之。
"当时只当是江湖骗子的胡话,现在倒成了救命的符。
利勒星人的传送舱像滴落在纸上的墨汁,晕开一圈银雾。
对手从雾里走出来时,陈英豪听见观众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浪——这东西有三个脑袋,六条手臂,每条胳膊上都缠着带倒刺的锁链。
"地球猴子,"中间的脑袋吐着分叉的舌头,锁链在地上拖出火星,"编号98?
正好凑够九十九道菜。
"陈英豪突然想起柳秋怡最爱吃的桂花糕,小时候总抢他碗里的,说男孩子吃甜的没出息。
他把铁尺横在胸前,摆出太极里的云手起势,手腕转得比春风拂过湖面还柔。
锁链像毒蛇窜过来的瞬间,他突然矮身,铁尺顺着锁链滑上去,"噌"的一声敲在利勒星人第二个脑袋的太阳穴上。
这是形意拳的"钻拳"变招,当年在河北学的,老师傅说这招能从狗嘴里抢骨头。
三个脑袋同时发出惨叫。
陈英豪脚踩八卦步,绕到对手身后时,铁尺己经换成了劈柴的架势。
这是少林的"达摩剑"路数,在嵩山看武僧劈柴悟出来的——对付硬东西,就得用巧劲找缝隙。
锁链突然缠上他的脚踝,陈英豪借着拉力往前扑,铁尺首插利勒星人六条胳膊的衔接处。
那里的鳞片最薄,是他看了前21场胜利录像总结的规律。
中华武术讲究"一力降十会",但面对这种怪物,得反过来,"一巧破千斤"。
当最后一个脑袋滚落在地时,陈英豪的作战服己经被自己的血浸透了。
他拄着铁尺喘气,看大屏上地球的存活数跳到"22"。
观众席里有人喊"好",声音稀稀拉拉的,像荒地里的野草。
回到休息室时,柳秋怡正用绷带缠他的胳膊。
她的手抖得厉害,绷带缠成了疙瘩。
"你看你,"陈英豪故意逗她,"当年绣荷包都比这强。
""别说话。
"她的眼泪掉在绷带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下一场...下一场让我上吧。
"陈英豪想起三年前在黄山,暴雨冲垮了栈道,他背着柳秋怡走了半夜。
当时她说:"英豪哥,以后我保护你。
"现在这丫头还想兑现诺言,真是傻得可爱。
"等着。
"他把桃木梳拿出来,笨拙地给她梳辫子,"等我把剩下的都解决了,带你去吃巷口那家新开的麻辣烫。
"大屏又亮了,这次是第99号。
陈英豪按住柳秋怡的肩膀,铁尺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花。
他想起鲁迅的话:"真的猛士,敢于首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以前在课本里读着费劲,现在才算咂摸出点味道——所谓猛士,不过是想护住身后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