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序章:雨夜
本应该悬挂在西边的半轮残阳早就被天上翻滚的乌云吞没,豆大的雨珠自半小时前就席卷在这片山丘连绵的土地。
不时划过天空的闪电发出阵阵怒吼,在雷声的助威下,挣扎着想要突破束缚,毁灭一切的野马般的江水更加嚣张,它不停地激起浪花,冲击着两岸的堤坝。
两岸只靠一条临时架起的长桥相连,这桥长桥之上,是召集着运输沙袋等物资的人们。
他们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浪花拍倒,甚至掉进江里,尸骨无存。
尽管如此,两岸依旧人头攒动,川流不息。
在西岸桥头,一个头戴斗笠,身着抗洪工作服,身材高瘦,头发明显因不常修整而显得略显杂乱的男子正站在一个高点,用他那特色的死鱼眼紧盯着眼前这条暴躁的大江。
一个短发国字脸,身材高大,皮肤粗糙的大叔,睁着他那方形的小眼睛,从他背后麻利的爬上高坡,拍了拍他的肩膀:“李余年情况怎么样?”
“很糟糕,水位己经快逼近五六年那次了。”
大叔向前走了两步,看了看汹涌的江水,面露难色:“那现在可如何是好?不用那么紧张,如果能一首保持现在这种状态,那应该不至于决堤。”
大叔闻言皱了皱眉头:“问题是这座桥撑得住吗?”
这座桥是在水位明显上涨后,通过技术在短时间内架起的,但是由于时间太短,这座桥虽然能够通人,但是只要浪一大,那么这座桥是否可靠自然也就是个问号。
水位还在升高,浪也越来越大。
长桥开始颤抖,发出不断的悲鸣声。
两岸的人流都顿时停下,人们望着发抖的长桥,手脚也不住开始发抖。
大叔望着满天的乌云,骂了一声。
李余年叹了一口气,便下到了桥头。
大叔连忙跟上。
二人看了看停滞的人流,又看了看哀嚎的长桥。
“预计的受灾区域群众疏散完了吗?放心,这件事儿我还是干的好的。”
李余年在原地思索一阵,然后转身朝人群喊道:“同志们!跟我过桥,收工!这样放弃,如果大江决堤经济损失会很严重的,这责任可不小啊,你考虑清楚。”
毕竟尽全力抢险但是失败,和主动放弃抢险是两码事。
“呵呵,人命关天,与其冒这个风险还不如担责任。”
抛下这句不知是关心民众,还是自暴自弃的话,后李余年便带头踏上了长桥。
虽然长桥左右摇晃不定,但是他的步伐没有一丝慌乱,眼神也依旧是那般古井无波。
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保住人民的生命财产就行。
领着身后的同志不紧不慢的穿过长桥,登上先前运输物资用的货车,拿下斗笠的李余年,双手交叉置于脑后,在副驾驶上翘起了二郎腿,悠哉的抬起头,望向那墨水染成了碧空。
大雨还在下,水位也还在上升,长桥也还在哀鸣。
载满人员的货车行驶在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上。
江河的咆哮声,雨水的滴答声,闪电的轰鸣声在人们返回的路上形成了奇妙的三重奏,向挤在这辆巨大货车中的人们展现着自然的伟大力量。
人类那可笑的生产力在自然的怒火面前可谓是一文不值。
……………………H市第一应急基地。
和基地的同志交付完工作,李余年拖着自己疲惫的身体一步步走向自己所分配到的房间,刷过门禁,抬起右手,拧住门把,蹭开门,两步跨进房内,反手把门关上。
李余年谈起自己先前一首盯着地面的双眼,观察起了室内。
好小,他想到。
随后露出自嘲的笑容——这里可是用来应急的基地,房间小不是应该的吗?为了尽可能容纳更多人,应急房间只有一个卫生间和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在墙上挖出的用于放置行李的空间,对于他来说真的很小。
从行李中取出衣物和肥皂,他一头栽进卫生间,一般清洗过后穿戴整齐,他瘫在床上,双眼盯着洁白的天花板,他很疲倦,却睡不着。
这很不合理,他想到,为什么人在累到极点的时候反而睡不着呢?
看来原因不在这上面,那又是为什么他无法入睡呢?他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或许就是原因。
我在担忧些什么?
他问自己。
明明都己经结束了,我只需要做好接受惩罚的心理准备就行,说不定如我所料,长桥垮了,我还能因为自己的先见之明而得到嘉奖呢!
原来如此,不安的源头是对未来的恐惧啊。
不管再怎么害怕,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眯起眼睛,尝试强迫自己入睡。
24:00放弃挣扎的李余年在床上支起身子,穿起衣物,倾听了一会儿墙外大雨的声音,抄起一把伞,离开了房间。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亲眼确定。
他一边想着一边露出了一丝苦笑。
午夜,大雨,天台。
天台之上可以眺望到翻滚的江河。
一名高瘦的男子打着一把黑色雨伞,立在大雨之中,倚着栏杆眺望着远方暴动的江河。
河中孤桥早己被大浪摧枯拉朽般击成碎片,落水浮萍般无影无踪。
和我想的一样。
他收回目光抬头望上天空,天空黑的仿佛能拧出墨汁来,雨势依旧没有要减少的意思。
李余年转过身正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突然,炽热的白光瞬间充满了他的视野,过了几秒钟巨大的声响才姗姗来迟。
李余年的意识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