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绵密得像锦官城女子脸上擦的铅粉,黏腻地糊在人身上。云朵在一阵刺骨的寒意里睁开眼,入目是漏着光的破庙屋顶,梁上悬着的蛛网被风吹得晃悠,沾着的雨珠啪嗒砸在她手背上。
她猛地坐起身,脑子里炸开一片混乱 —— 前一秒,她还在急诊室里抢救一个心梗病人,手里攥着的除颤仪还带着电流的余温;下一秒,就换成了这具瘦弱单薄、穿着粗布灰衣的身体,手腕上还有一道没愈合的浅疤,像是被什么东西刮过。
“姑娘,你醒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门口探进来个穿着青布裙的老妇人,脸上堆着慈和的笑,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粥,“我方才路过,见你倒在这儿,就给你熬了点粥,快趁热喝吧。”
云朵盯着老妇人的手 —— 那双手看着干枯,指关节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指甲缝里藏着点细碎的土黄色粉末,像是某种用来迷晕人的草药。她前世是中西医双料博士,对这些细微之处最是敏感。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声音故意放得沙哑怯懦:“多谢婆婆…… 可我、我不饿。”
老妇人的笑僵了一瞬,随即又软下来,上前一步想拉她的手:“姑娘这是受了惊吓吧?快喝口粥暖暖身子,不然要生病的。”
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云朵时,云朵突然 “哎呀” 一声,假装没坐稳,把粥碗碰倒在地上。黑粥撒了一地,瞬间冒起一点极淡的白烟,落在地上的粥液还腐蚀出了小小的坑。
老妇人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哪里还有半分慈和?她啐了一口,骂道:“不识好歹的小蹄子!还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这么精!”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算你运气好,今天没空跟你耗!”
看着老妇人的背影消失在雨里,云朵才松了口气。她低头打量这具身体的原主 —— 从残留的记忆碎片里,她知道这原主也叫云朵,是个家道中落的孤女,本来要去锦官城投奔远房亲戚,结果半路上被人抢了盘缠,还差点被拐走,才逃到这破庙里。
“锦官城……” 云朵默念着这个名字,记忆碎片里,那是个遍地锦绣、人人都穿得光鲜亮丽的地方,可转念一想刚才老妇人的伪装,她心里警铃大作 —— 能让一个普通老妇人都这么会演,那锦官城里的人,恐怕个个都是 “好演员”。
她摸了摸怀里,原主的包袱里只有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一小包晒干的草药,是原主母亲生前教她认的,说是能治些小痛小病。云朵眼睛一亮 —— 这草药里有几味能改变肤色的,还有一味能暂时催生出雀斑,正好能用来伪装。
她现在无依无靠,这具身体的原主长得其实清秀,要是就这么去锦官城,指不定又会被人盯上。倒不如扮丑,做个没人注意的 “丑姑娘”,先在那地方站稳脚跟再说。
雨停了,天边透出点微光。云朵捡起地上的破包袱,拍了拍上面的灰,朝着记忆里锦官城的方向走去。她的脚步很慢,心里却已经盘算了起来 —— 先找个地方落脚,再用医术赚点钱,至于那些虚情假意的 “表演”,她前世见多了人心险恶,倒要看看,这锦官城的假面,能戴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