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刚领的社刊，手指反复摩挲着社员名单上周洋的名字，纸页被捏得发皱。
“想什么呢？”
苏瑶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吓得我差点把社刊扔出去，“刚周洋看你的时候，你脸都红成番茄了。”
“没有……” 我把社刊往怀里紧了紧，“他说话挺有道理的。”
“那正好。”
苏瑶抢过我手里的名单，“下周去古镇采风，他带队，我帮你报上名了。”
我的心猛地一跳：“我、我不想去……怂什么？”
她拽着我的手腕往前走，掌心的温度烫得我发慌，“多好的机会，总不能让你大学西年都躲在宿舍里吧？”
采风那天，我对着镜子换了三次衣服，最后还是穿了那条浅蓝色的新裙子 —— 花了我半个月生活费买的，像刚入学时那个双肩包的颜色。
大巴车上，苏瑶非要把我按在周洋旁边的空位上。
发动机启动时，我感觉自己的腿在抖，只能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耳朵却控制不住地捕捉着旁边的动静。
“周洋，你那篇《秋日私语》写得真好。”
苏瑶的声音里带着笑，“‘桂花落满肩头时，总觉得该有个人并肩’，也太会了吧？”
周洋轻笑一声：“随便写的。”
“我觉得特别好。”
苏瑶突然转头看我，“对吧，悦悦？”
我被点名，慌忙点头：“嗯…… 挺好的。”
“你也喜欢散文？”
周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的脸瞬间烧起来，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嗯…… 喜欢汪曾祺的。”
“他的《人间草木》很有意思。”
他说，“以后可以借给你看。”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软的。
古镇的石板路两旁种满了桂花树，风一吹，金色的小花瓣就簌簌往下掉。
周洋举着相机给大家拍照，轮到我时，我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自然点。”
他退后两步，镜头对着我，“想想你最喜欢的地方。”
我深吸一口气，想起老家院后的小河。
夏天傍晚坐在河边，能听见青蛙叫，能看见星星掉在水里。
嘴角好像自己就弯了起来，耳边响起 “咔嚓” 一声。
“很好看。”
周洋看着相机屏幕，眼里的笑意比阳光还暖。
我的鼻尖突然一酸。
长这么大，从来没人说过我好看。
苏瑶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给我看看。”
她接过相机时，指甲不小心划到屏幕，发出 “滋啦” 一声轻响。
“悦悦笑起来真甜。”
苏瑶把相机递回去，指尖在我手背上掐了一下，力道很轻，像开玩笑。
可我看见她转身时，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我盯着和周洋的聊天框，输入框里的 “今天谢谢你” 删了又写，写了又删。
终于按发送键时，我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叮咚” 一声，他几乎是立刻回复：“不客气，能给你拍照很开心。”
我把脸埋进枕头里，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照在墙上的桂花标本上 —— 那是下午在古镇捡的，苏瑶帮我压在书里的。
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感觉有人站在我床边。
我以为是起夜的张萌，翻了个身又闭上眼。
首到听见 “咔哒” 一声手机解锁音，才猛地睁开眼。
苏瑶正拿着我的手机，屏幕亮光照着她的侧脸，嘴角抿成条首线。
看见我醒了，她慌忙把手机塞回我枕头下，笑着说：“看你手机亮着，怕有消息吵到你。”
她的手指冰凉，碰到我手背时，我打了个寒颤。
“谢谢。”
我把手机攥在手里，背过身去。
身后传来她轻手轻脚离开的声音。
窗外的桂花香飘进来，混着她刚才站过的地方留下的、淡淡的消毒水味，突然变得有些刺鼻。
那时我还不懂，有些笑容像糖衣，里面裹着的，可能是淬了毒的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