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刘家话1990 戎圣 2025-09-12 02:4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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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炉火暖冬# 刘家话19901990年腊月廿三,小年的雪粒裹着寒气敲窗,

窗玻璃上凝着层薄霜,用手指一划就留下道白印子,指尖沾着的霜花很快化在掌心,

凉得人忍不住缩手。巷子里“磨剪子嘞戗菜刀”的吆喝刚被北风卷远,

又传来“糖糕——热乎的咯”的叫卖声,卖糖糕的老王推着铁皮车,

车轱辘压着积雪“咯吱咯吱”响,声音裹着甜香钻进刘家堂屋。

屋里却暖得让人想脱棉袄——铸铁煤炉烧得通红,炉盖缝里窜出的火星落在青砖上,

“滋”地一声灭了,留下个浅黑的小印;炉口堆着半筐无烟煤,块块都挑过大小,

最小的也有拳头大,是爷爷早上踩着雪去煤站选的,当时煤站排队的人多,

他冻了半个钟头才轮到,还跟卖煤的老张讨价还价,多要了两把碎煤,

说“碎煤引火快”;铝壶蹲在炉上“咕嘟”吐汽,壶底结的煤渍黑得发亮,

水汽飘到房梁凝了珠,滴在桌上的红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朵小小的墨花,

衬得红纸更艳了。八仙桌上摊得满当当的,

乱中透着过日子的热闹:奶奶刚裁好的大红纸压着半截铅笔,

笔杆缠了圈蓝胶布——是芳丫头上次写作业时摔断了笔杆,铅芯折在里面,

奶奶用小刀小心挑出来,又用棉线把裂开的笔杆绑了三圈,最后裹上胶布,说“还能写半年,

别浪费”;缺了口的粗瓷碗里装着炒花生,是爷爷前几天在街口粮站旁边的小摊买的,

五毛钱一斤,花生壳上还沾着点泥土,芳丫头嫌脏,奶奶就倒在筛子里筛了三遍,

现在壳子撒了小半桌,有几颗滚到桌角,被芳丫头用脚尖勾着玩,勾一下,花生壳就转个圈,

偶尔掉进桌下的煤筐里,她还会蹲下去捡,

裤脚蹭得全是煤屑;爷爷的搪瓷缸子稳稳放在正中间,

缸身印着“机床厂先进工作者1978”,字体是烫金的,现在金漆掉了大半,

只留下模糊的印痕,边缘掉了圈瓷,露出里面的白铁,

侧面用钉子刻了个歪歪扭扭的“根”字,是他1978年刚评上先进时刻的,

当时还跟工友老李炫耀:“我刘老根,跟厂子一辈子,以后这缸子就是传家宝!

”;缸子底下压着张1983年的全国粮票,面值五斤,五角星水印在炉光下泛着淡蓝,

粮票边缘发脆,爷爷每次拿都得捏着左右两角,怕稍一用力就扯破了,

这张粮票是他1985年去北京出差时剩下的,一直没舍得用,说“留着给孩子看看,

知道以前买粮多不容易”。桌角还放着本摊开的蓝皮账本,是妈妈用缝纫机的线装订的,

封皮上用钢笔写着“刘家1990收支”,字写得娟秀,却有几处涂改,是刚开始记错了数。

里面用铅笔密密麻麻记着账:“12月10日,肉2.5元/斤,买1斤,

2.5元给芳丫头补营养;12月15日,带鱼3斤,6元过年吃;12月20日,

止咳糖浆1瓶,2.5元奶奶咳嗽;12月22日,肥皂2块,1元洗衣服用”,

每个数字旁边都画了小圈,是妈妈的记号,意思是“能省就省,别超支”。

账本旁边还放着张折叠的旧报纸,是爷爷今早从废品站淘来的,

上面印着当年国家粮食储备政策的报道,爷爷用红笔在“保障民生”几个字下面画了横线,

纸边都被翻得发毛。爷爷刘老根蹲在炉边,蓝布棉袄的领口磨得发亮,露出里面的旧棉花,

是1985年做的棉袄,当时妈妈还说“多填点棉花,能穿十年”,现在果然穿了五年,

袖口补了块同色布,针脚歪歪扭扭的,是奶奶前年冬天缝的,当时奶奶的眼睛已经有点花,

缝的时候扎了好几次手,现在还能看见布上的小血点。他的头发全白了,梳得整整齐齐,

用发油抹过,是最便宜的“友谊”牌发油,五毛钱一瓶,能用大半年。

他指关节上的老茧比煤块还硬,

蹭过煤块时能听见轻微的“沙沙”声——这老茧是1968年去陕北插队时扛锄头磨的,

当时每天要挖两亩地,手上的水泡破了又长,

最后成了茧;也是1973年回机床厂拧车床蹭的,车床的铁屑总往手上溅,时间长了,

茧子就越来越厚。虎口那道浅疤更显眼,是1980年修机床时被铁屑划的,

当时流了好多血,工友老李用布条裹了裹,没去医院,现在还能看见淡淡的红印,

爷爷总说“这疤是勋章,证明***过活”。他伸手从筐里捡了块碎煤,手指捏着煤块转了转,

看了看煤纹——他说“煤纹密的耐烧”,确认是块好煤后,才小心填进炉缝,

怕火星溅到棉袄上烧出洞。填完煤,他直了直腰,腰有点疼,是年轻时在陕北落下的毛病,

一到冬天就犯,他用手捶了捶腰,朝里屋喊:“芳丫头,灶台上那俩红薯,给爷递过来!

得贴着炉壁埋,晚了烤不透——上次烤生了,你还闹着要扔,说‘吃着硌牙,

不如糖糕甜’呢!”里屋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芳丫头蹦着出来,扎着俩小辫,

辫梢用红绳系着,红绳是去年过年剩下的,洗了好几回,颜色淡了不少,却还是鲜亮的,

奶奶说“红绳辟邪,戴着好看”。她穿着件粉色的旧毛衣,是妈妈1988年织的,

当时织大了,现在穿正好,袖口有点松,奶奶就缝了圈松紧带;手里攥着个盼盼钥匙扣,

塑料耳朵掉了一只,是上个月在火车站看火炬传递时挤掉的,她哭了半天,

妈妈用白胶水粘过,胶痕亮晶晶的,像层薄冰,钥匙扣上还沾着点当时人挤人的汗味,天冷,

汗味淡了,只剩塑料的清香味。她穿的深绿色灯芯绒裤子是表哥穿旧的,表哥比她高半个头,

裤子短了两寸,奶奶在裤脚接了块同色布,针脚藏在裤缝里,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布的纹理跟原裤子有点不一样,芳丫头刚开始还闹着***,说“别人会笑我”,

奶奶就说“这叫时髦,城里孩子都这么穿”,她才愿意穿。裤子蹭过木椅时,

发出“吱呀”的响声,裤脚还沾着雪粒,是刚才在院子里堆雪人蹭的,雪粒化了点,

留下个小湿印,她凑到炉边烤手,小手冻得通红,哈出的白气飘到钥匙扣上,

立刻凝成小水珠:“爷,红薯在这儿!您看我这盼盼,

陈老师说亚运会咱们拿了183块金牌呢!开幕式那天,学校组织我们在操场看转播,

烟花比过年还大,还有盼盼充气玩偶,比李叔家的14寸黑白电视还高!

”她忽然凑到爷爷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像说什么秘密,还回头看了眼厨房,

怕妈妈听见:“昨晚我偷去李叔家看《封神榜》了,妲己的红衣服在黑白电视上像灰色,

李婶说彩电上看是正红的,还闪着光呢!李叔家下个月要去买彩电,说是21寸的,

要一千二百块,爷,咱们家攒够钱了吗?要是买了彩电,我就能看清盼盼的黑耳朵了,

不用总挤李叔家,他家的凳子太硬,坐久了***疼。”2 粮票记忆爷爷接过红薯,

左手托着红薯,右手轻轻拍掉红薯上的土——红薯是昨天在街口菜摊买的,一毛钱一斤,

他挑了两个最大的,说“烤着吃甜”。拍干净土后,他小心把红薯埋进炉边的余烬里,

指尖沾了煤灰,在棉袄上蹭了蹭,蹭出个黑印子,他也不在意。又捏起桌上的粮票,

对着炉光翻来覆去看,粮票上的“全国通用粮票”几个字有点模糊,他眯着眼睛才看清,

忽然叹口气,声音里带着点老人才有的沧桑,像被岁月磨过的砂纸:“前阵子听广播说,

徐向前元帅走了,人家一辈子俭省,临终还叮嘱不搞追悼会,骨灰撒在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跟牺牲的战友作伴,真是让人敬佩。”他顿了顿,手指摩挲着粮票的边缘,

像是在回忆什么:“想当年我1968年去陕北插队,村里穷,顿顿吃玉米面窝头,

一斤粮票能换俩,我省着吃能撑三天。有回我娘病了,我想换点白面给她寄回去,

就跟老乡老张换粮票——他有张十斤的细粮票,我用二十斤粗粮票跟他换,

还给他带了半袋自己种的土豆。结果换完粮票,我藏在棉袄内袋里,洗棉袄时忘了掏,

全泡烂了,我心疼得哭了半宿,觉得对不起娘。”他从桌角拿起粮本,封面都卷了边,

里面夹着几张旧粮票,有全国的,也有本地的,最上面一张是1979年的,

已经泛黄了:“回机床厂后,买米还得凭这本子,我记得1973年刚上班,

每个月能领三十斤粮票,其中五斤是细粮票,能买白面,我舍不得吃,都攒着,

过年带回家给我娘包饺子。现在倒好,居委会张主任昨天来通知,说开春全改议价粮,

这粮本、粮票以后就是念想了,得好好收着,给你们留个纪念,

让你们知道以前买粮多不容易。”他忽然指着账本上的“肉2.5元”,语气沉下来,

像有块石头压着,手指轻轻戳了戳账本:“去年冬天肉才一块八一斤,现在涨了七毛,

涨了快四成!你奶奶想吃点肉馅饺子,我都没敢答应,怕买了肉,

这个月的煤钱就不够了——咱们家一个月得烧半吨煤,要十五块,肉买多了,煤就少了,

冬天没煤烧,冻得慌。”“爸,现在日子总比以前方便,至少买米不用半夜排队了!

”门帘“哗啦”一响,爸爸刘建国端着个竹编笼屉进来,笼屉上盖着块蓝布,

布是妈妈的旧头巾,洗得发白了,布上沾着点面粉。他今年三十五岁,头发有点秃,

是常年熬夜修机床熬的,额头上有几道细纹,是操心操的。他穿的藏青色国企工装上,

胸前的“机床厂”厂徽磨得只剩轮廓,依稀能看见“国营”两个字,

袖口沾着点机油——是白天修车床时蹭的,他也没洗,说“洗了明天还得蹭,白费肥皂,

不如等周末一起洗”。工装上还沾着点面粉,是刚在厨房揉完过年的糖包子,

面粉是上个月买的议价面,两毛二一斤,比统购面贵八分钱,妈妈说“过年吃,

贵点就贵点”。加的桂花糖是奶奶秋天在院子里摘的桂花晒的,奶奶在院子里种了棵桂花树,

每年秋天都能晒半斤桂花,装在个玻璃罐里,藏在橱柜顶,舍不得多放,这次只放了一小勺,

说“少放点开春还能吃,给芳丫头泡水喝”。他把笼屉放在桌上,掀开蓝布,

白汽裹着甜香飘出来,能看见包子顶上还沾着点桂花碎,黄灿灿的,

像撒了层碎金:“厂里昨天分了半吨煤,凭这‘煤本’领的,不用跟去年似的,

半夜三点去煤站排队,冻得手脚发麻还不一定能领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绿皮小本,

封皮印着“冬季用煤供应证”,是1989年发的,边角卷了边,封面还沾着点机油,

他用袖口擦了擦,没擦干净,反而蹭出个黑印:“书记昨天开会说,

改议价粮是国家搞粮食储备,以后买米不用排队开票了,拿着钱就能买,就是贵点,

统购粮一毛四一斤,议价粮两毛二,涨了快一半。不过书记也说,以后粮食会越来越多,

国家建了好多粮库,说不定过两年价格就下来了,让咱们别慌。”他忽然摸了摸口袋,

掏出张皱巴巴的纸,纸是车间办公室的打印纸,边缘都卷了,

是车间主任今早刚发的裁员通知,上面写着“因工厂精简人员,

车间拟裁撤3名非技术岗位人员,名单月底公布”。他的手指捏着纸角,指节有点发白,

声音低了点,像怕被人听见:“不过车间要裁三个人,老王今天找我聊,他跟我一样,

是车床工,不过他技术没我好,他说他怕被裁,家里俩孩子上学,大的上初中,

学费一学期十五块,小的上小学,书本费五块,一个月得十块,没工作咋活——我也怕,

不过我打算多练练技术,多修几台机床,总能保住工作,咱们家不能没收入。

”妈妈王秀莲挎着个军绿布包进门,包是1975年爸爸当兵时发的,

现在包上的五角星洗得发白,快要看不清了,包带缝了两回,第一次是1980年缝的,

第二次是上个月,线头露着,是她自己用针线缝的,缝的时候还扎了手,

现在右手食指上还有个小红点,结了痂。她今年三十三,脸上有点黄褐斑,

是常年操心家务熬的,头发扎成个马尾,用橡皮筋绑着,橡皮筋断了半截,

她就用绳子接了接。她手里攥着个油纸袋,袋里的带鱼裹着冰碴,是从街口水产站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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