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刚上大专,放暑假就急着回河湾村看外婆。
坐了仨小时绿皮火车,又在镇上搭了辆蹦蹦车,颠得我骨头都快散了。
刚到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就看见外婆踮着脚往路上瞅,手里还攥着块热乎的玉米饼,见了我就往我手里塞:“阿远可算回来了!
快吃,刚烙的!”
往家走的路上,外婆嘴就没停,说今年雨水足,玉米长得比人还高,又说村口王婶家的母猪下了八只崽,个个壮实。
可一进院子,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往常我一进门,小柱准得蹦蹦跳跳地扑过来抢我的包,今儿却安安静静蹲在墙根儿,背对着我们,手指头一个劲儿抠地上的砖缝。
我走过去戳了戳他后背:“小柱,哥给你带了城里的糖!”
他猛地回头,我心里“咯噔”一下——才半个月没见,这孩子瘦得颧骨都突出来了,眼窝陷进去一大块,眼神直勾勾的,像蒙了层灰,哪还有半分往日的机灵劲儿?
外婆叹了口气,拉着我进了里屋,声音压得低低的:“别提了,邪门得很!
打上周开始,这孩子太阳一落山就跟中了魔似的,非要往河边老槐树下跑,抱着树干哭,嘴里就翻来覆去念叨‘还我锁、还我锁’,几个人都拉不回来。”
我愣了愣:“啥锁?
他捡着啥东西了?”
“哪儿知道啊!”
外婆急得直搓手,眼角的皱纹堆得更深了,“我问了他八百遍,要么不吭声,要么就翻着白眼胡咧咧。
我实在没法子,找了邻村的神婆来跳大神,烧了纸人,撒了糯米,一点用没有,反而这几天更蔫了,饭都吃不下几口。”
说着就抹起了眼泪,“我就这一个外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咋活啊……”我看着外婆急得满嘴燎泡的样子,又瞥了眼院子里依旧蹲在那儿的小柱,心里头堵得慌。
村里人大都没读过啥书,我这大专生在他们眼里就是“文化人”,外婆更是把我当成了主心骨。
我把玉米饼放在桌上,拍了拍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