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才十二岁,怀里还揣着她早上给的桂花糖,糖纸被血浸成暗红,粘在掌心撕都撕不开。
“姐姐,我怕……”他的声音碎在风雪里,下一秒,斩刀落下的钝响震得她耳膜生疼。
高台上,萧景珩正用她绣的锦帕擦手。
那帕子上的“景晞同心”西个字,被父兄的血染得发黑。
他走下来,靴尖碾过沈砚的糖纸:“沈未晞,你该庆幸,能死在本王的刀下。”
剧痛炸开的瞬间,沈未晞猛地睁开眼。
兰草香混着药味钻进鼻尖,床头挂着的虎头剑穗晃得她眼晕——那是父亲在她十岁生辰时送的,说“将军府的女儿,要像猛虎一样有血性”。
前世她嫌剑穗笨重,扔在箱底,如今却紧紧攥在手里,剑穗上的流苏勒得掌心发疼。
“小主子!
您醒了?”
碧玉扑过来,眼眶红肿,手里还攥着个温热的糖包,“奴婢刚去灶房热了桂花糖,您含一颗,压压惊。”
她把糖塞进沈未晞嘴里,甜意瞬间漫开,和刑场上的血腥味形成尖锐对比。
沈未晞嚼着糖,眼泪突然掉下来。
碧玉还活着,虎头剑穗还在,连灶房的桂花糖都还是前世的味道——她真的回来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嘉裕十七年三月十二啊。”
碧玉擦着眼泪笑,“您昨天在后花园湖边喂锦鲤,脚滑掉下去了,家丁捞您上来时,您手里还攥着半块喂鱼的饼呢。”
三月十二。
沈未晞的心脏骤然缩紧。
她记得这一天:前世她醒后,抱着来看她的萧景珩哭得天昏地暗,转头就被沈月柔告状“不知廉耻”;也是这一天,柳姨娘借着“探病”的由头,在母亲面前吹枕边风,说她“心思全在太子身上,不顾家”。
“母亲在哪?”
沈未晞掀开被子,目光扫过镜中苍白的脸——这张脸还带着少女的稚气,没经历过牢狱的摧残,没见过亲人的头颅滚在脚下。
“夫人在前院呢,柳姨娘陪着说话。”
碧玉的声音低了些,“二小姐也在,说是要给您送燕窝粥。”
沈月柔,柳姨娘。
沈未晞摸了摸颈间的平安扣,冰凉的玉质让她瞬间冷静。
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最底层翻出那套银灰色劲装——前世她嫌“不淑女”,只穿了一次就压了箱底,如今却觉得这身衣服,比任何绫罗绸缎都让她安心。
“帮我换上。”
她把劲装递给碧玉,眼神坚定,“再备一盆冷水,我要醒醒神。”
碧玉虽疑惑,还是照做了。
冷水泼在脸上的瞬间,沈未晞彻底清醒过来。
镜中的少女眉眼间藏着冷意,攥着虎头剑穗的手骨节发白。
萧景珩,沈月柔,柳姨娘……还有那些踩着沈家尸骨往上爬的人。
这一世,我不仅要活着,还要让你们,把欠沈家的,连本带利都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