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阴影中的“M”
一道身影蜷缩在轮椅里，几乎与房间的阴影融为一体。
唯有他面前的三块显示器，散发着炽烈而冰冷的光，映照着他半张被刘海和阴影遮掩、但仍能看出明显不对称与疤痕的脸。
他的手指在机械键盘上飞速跳动，发出清脆而密集的嗒嗒声，与窗外淅沥的雨声形成奇特的二重奏。
屏幕上，不是电影或游戏，而是一行行复杂的代码和一个正在被精密调试的3D游戏角色动作引擎。
论坛聊天框疯狂滚动。
***！
“M”大神上线了！
快看！
他之前提出的那个物理碰撞BUG的解决方案，官方真的采纳了！
大神，求详解你刚发的那个关于开放世界动态负载的帖子！
给跪了！
@M 巨巨，龙渊科技的新作《幻梦之境》的预告你看了吗？
感觉他们的设计有缺陷啊，如果是你你会怎么设计？
“M”——这是米乐在网络世界的代号。
一个在顶尖游戏开发者论坛里被封神的存在，以天马行空的创意和解决棘手技术难题的鬼才思路闻名。
在这里，他是王者，是众人仰望的星辰。
然而，当他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落在旁边屏幕反射出的自己模糊而扭曲的倒影时，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了。
键盘上的手指也停了下来，无力地垂下。
一年前的那场车祸，不仅带走了他健康的下肢，更在他脸上和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
从前景无限的大学辍学，父母早逝的他，只能窝在这小小的出租屋里，靠着一点微薄的残疾补助和偶尔接点私活度日。
现实世界里的他，自卑、敏感，拒绝与任何人接触，除了她。
“咔哒——”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接着是轻快而有力的脚步声。
“米乐！
我回来了！
给你带了‘徐记’的蟹粉小笼，快趁热……”一个清脆的女声随着开门声响起，但话音在看到昏暗房间和缩在轮椅里的身影时，下意识地放轻了。
雷伊茗脱下被雨水打湿的外套，露出一身简洁干练的便装。
她走到窗边，“唰”地一声拉开窗帘，让更多光线透进来，又熟练地打开房间的灯。
她看着米乐，眉头微蹙，但语气却故作轻松：“又窝在黑暗里当蝙蝠侠？
跟你说多少遍了，光线不足影响视力。”
她走到电脑前，目光扫过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代码和论坛上狂热的追捧，轻轻叹了口气。
她把还冒着热气的餐盒塞到米乐手里，然后看似随意地操作了一下电脑，点开了一个邮件界面。
“喏，你看这个。”
米乐疑惑地抬头看她。
“龙渊科技，《幻梦之境》项目组，官方招聘邮箱。”
雷伊茗指着屏幕，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们最新发布的招聘需求里，有一条特别提到了感谢论坛ID‘M’提供的某个设计思路，并希望吸纳更多像‘M’一样拥有超凡想象力和技术能力的人才。”
米乐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拖动轮椅后退，远离屏幕。
“伊茗，你……你知道我不行的。”
他的声音沙哑而微弱。
“你怎么不行？”
雷伊茗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锐利，“论坛上那些把你夸上天的人，都是假的？
那些解决世界级难题的代码，是狗敲出来的？”
“那是……那是在网上！
不一样！”
米乐激动起来，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你看看我！
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面试？
怎么去上班？
他们会要一个……一个像我这样的废物吗？”
自嘲和痛苦几乎要将他淹没。
雷伊茗沉默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被坚定取代。
她俯下身，双手按住米乐轮椅的扶手，首视着他躲闪的眼睛。
“米乐，你听我说。”
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你不是废物。
你是天才，一个被暂时困住的天才。
而现在，有一个机会能让你挣脱出去。”
米乐痛苦地闭上眼，摇头。
雷伊茗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有办法让你‘走出去’呢？
一个能让你堂堂正正站在龙渊科技门口的办法。”
米乐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