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结婚照摔在地上时，苏清沅刚结束跨国视频会议。她摘下金边眼镜的动作顿了顿。
指尖还沾着钢笔墨水的蓝。“陆星河，你发什么疯？”1她的声音很平，像在实验室读数据。
我踩着相框里两人的笑脸，指节捏得发白。“妻为博士，我却不服。
”这句话在我心里憋了三年，说出来时带着铁锈味。苏清沅挑了下眉，弯腰去捡碎片。
我一脚踩在她手背上。她闷哼一声，眼里终于有了情绪。不是愤怒，是困惑。
“就因为我评上了副教授？”我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书架。医学典籍哗啦啦砸下来，
其中一本《神经外科学》的扉页上，还留着我去年写的“老婆加油”。
2我们是在大学图书馆认识的。苏清沅抱着一摞厚重的专业书，差点砸到我头上。“抱歉。
”她递来纸巾，指尖碰到我手背时，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后来我才知道，
这个连瓶盖都拧不开的姑娘。能在解剖室待上一整天。我追她的时候，兄弟都笑我疯了。
“陆星河，你跟个学霸谈恋爱，不怕被卷死？”我当时拍着胸脯保证。
“我老婆以后是大博士，我骄傲还来不及。”这话我真信过。直到她开始读博。
我们的约会变成了在实验室外等她。我的生日，她带着满身福尔马林味送来一块蛋糕。
蜡烛灭了，她还在回导师的消息。3“不服”这两个字，是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大概是去年同学聚会。有人笑着问我。“星河，现在是不是要靠清沅养啊？
”苏清沅当时正给我剥虾。她抬头笑了笑。“他做的手冲咖啡，比米其林餐厅的还好喝。
”可我看见，有人悄悄翻了个白眼。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失眠。我看着身边熟睡的苏清沅。
她的睫毛很长，在月光下投出细碎的影。我摸了摸自己的手。这双手能拉出完美的奶泡，
能调出口感绝佳的鸡尾酒。却拿不起她书桌上的手术刀。第二天，我报了成人高考。
苏清沅知道后，给我买了全套复习资料。“想考什么专业？”“随便。”我没说，
我报了她的母校，她的专业。我想追上她。哪怕只是一点点。4“陆星河，你看着我。
”苏清沅蹲在地上，把碎片拢到一起。她的手背红了一片，是我刚才踩的。我别过脸，
不敢看她。“你以为我没发现？”她的声音突然软下来。“你偷偷去听我的课，
笔记记得比我学生还认真。”我猛地回头。她怎么会知道？“上次我去教室拿课件，
看见你躲在最后一排。”苏清沅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她身高只到我肩膀，
却让我觉得喘不过气。“你在不服什么？”“不服我比你学历高？”“还是不服，
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最后一句话，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我眼眶发热，
却梗着脖子不肯低头。“是又怎么样？”“别人都说我吃软饭！”“我不想每次介绍自己时，
都被说成‘苏博士的丈夫’！”5苏清沅突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礼貌的笑，
是带着眼泪的笑。“陆星河，你是不是傻？”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时，我愣住了。
里面是一张咖啡馆的营业执照。法人那一栏，写着我的名字。“你以为我天天待在实验室，
就不知道你想什么？”苏清沅的指尖划过执照上的字。“这家店，我盘下来半年了。
”“本来想等你生日，给你个惊喜。”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你说你不服我。
”她抬头看着我，眼里亮晶晶的。“可我这辈子最服的人，就是你啊。
”“我在实验室熬通宵的时候，是你给我送热汤。”“我被导师批评哭的时候，
是你抱着我说没关系。”“陆星河，学历能证明很多东西。”“但它证明不了，
谁更爱这个家。”6我鼻子一酸，眼泪终于掉下来。原来我这些日子的挣扎和不甘。
在她眼里，都清清楚楚。“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声音哽咽，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苏清沅踮起脚尖，擦掉我脸上的眼泪。“我以为你需要时间，自己想明白。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可怜你。”她把营业执照塞进我手里。“下周开业，
要不要一起去选咖啡豆？”我用力点头，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怀里的人很轻，
却撑起了我整个世界。“清沅，对不起。”“我之前太幼稚了。”她拍了拍我的背，
声音闷闷的。“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许再摔结婚照了。”“相框很贵的。
”7开业那天，来了很多人。苏清沅的同事，我的朋友。有人笑着喊我“陆老板”。
我第一次觉得，这个称呼比任何头衔都好听。苏清沅站在吧台边，帮我递杯子。
阳光落在她身上，温柔得不像话。“陆老板，一杯拿铁。”她眨了眨眼，眼里满是笑意。
我笑着点头，开始制作咖啡。奶泡在杯子里旋转，拉出漂亮的花纹。“对了，清沅。
”我把咖啡递给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之前说，最服的人是我？”苏清沅喝了一口，
点头。“那你服不服我做的咖啡？”她放下杯子，认真地看着我。“服。”“那你服不服，
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苏清沅的脸突然红了。她刚要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苏教授，不好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学生跑进来，脸色慌张。“实验室的样本，
出问题了！”苏清沅的笑容瞬间消失。她抓起外套，回头看了我一眼。“星河，我去去就回。
”我点头，心里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我握紧了手里的咖啡勺。
刚才那个学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不是在苏清沅的实验室。而是在……上次同学聚会，
翻我白眼的那个人身边。
—————————————8苏清沅的白大褂衣角在门口晃了一下就消失了。
我捏着咖啡勺的指节泛白。那个学生的脸在脑子里越来越清晰。上次同学聚会，
他就坐在翻我白眼的人旁边。当时还凑过去说了句什么，引得那桌人都笑。我放下咖啡勺，
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吧台后的***小妹看我急急忙忙的样子，探头问。“陆老板，
您这是要去哪儿啊？”“我去趟清沅的实验室，马上回来。”我没回头，脚步根本停不下来。
心里有个声音在喊，不能让她一个人去。9苏清沅的实验室在医学院大楼的三层。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我加快脚步冲过去，推开门的瞬间愣住了。
那个来报信的学生正举着个培养皿，对着苏清沅大喊。“苏教授，现在样本污染，
责任全在你！”苏清沅站在实验台边，脸色发白。她面前的仪器屏幕上，
全是红色的警告标识。“样本昨天我离开时还好好的，”苏清沅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却依旧保持着冷静，“而且培养皿的封条是完好的，怎么会突然污染？
”“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赶项目进度，偷偷修改了实验参数！”学生把培养皿往桌上一摔，
玻璃碎片溅了一地。我看得眼睛发红，冲过去把苏清沅护在身后。“你凭什么这么说她？
”那学生没想到我会来，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不屑的笑。“我跟苏教授谈工作，
你一个开咖啡馆的凑什么热闹？”“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10我攥紧拳头，指节咔咔响。
苏清沅从后面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我回头看她，她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安抚。“李默，
你先冷静点。”苏清沅绕到我前面，直视着那个叫李默的学生。“样本污染我们可以查监控，
实验室的监控是24小时开着的。”“而且每个操作步骤都有记录，是不是我的问题，
一查就知道。”李默的脸色变了变，眼神有些闪躲。“查就查！”他梗着脖子，
却没敢看苏清沅的眼睛。“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样本里出现的外来杂质！
”苏清沅没再跟他争辩，转身打开了电脑里的监控回放。屏幕上开始播放昨天晚上的画面。
11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实验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我站在苏清沅身边，
看着屏幕里的画面。昨天晚上十点多，苏清沅离开实验室后，一切都很正常。直到凌晨一点，
李默突然出现在画面里。他手里拿着个小瓶子，鬼鬼祟祟地走到实验台前。我心里一紧，
凑到屏幕前仔细看。李默打开培养箱，把瓶子里的东西倒了一点进去。然后快速清理了现场，
转身离开了实验室。“李默，你还有什么话说？”苏清沅的声音很冷，眼神里满是失望。
李默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往后退了一步，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12“不是我！
”李默突然大喊，声音里带着哭腔。“是有人逼我的！”我和苏清沅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谁逼你？”我追问，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李默咬着嘴唇，
半天没说话。苏清沅走过去，语气缓和了一些。“李默，你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
”“但如果你一直瞒着，后果只能你自己承担。”李默抬起头，眼里满是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开口。“是王教授。”“他说如果我不这么做，就不让我毕业。
”13“王教授？”苏清沅皱紧眉头，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教授是医学院的老教授，平时对苏清沅还挺照顾的。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事？
李默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王教授说，你的研究成果抢了他的机会。
”“他本来想靠那个项目评院士，现在你把成果做出来了，他就没机会了。
”我听得火冒三丈，攥着拳头就要去找王教授理论。苏清沅一把拉住我。“别冲动。
”她看着我，眼神坚定。“我们没有证据，就算去找他，他也不会承认。”14就在这时，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王教授拿着个文件夹，慢悠悠地走进来。他看到里面的场景，
故作惊讶地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李默看到王教授，
身体忍不住发抖。王教授扫了李默一眼，眼神里带着警告。“李默，
你不是说清沅的实验样本出问题了吗？”“怎么不跟我说说具体情况？”李默张了张嘴，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苏清沅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王教授。“王教授，您来得正好。
”“我们刚看完监控，正好有件事想跟您请教。”15王教授的脸色微变，却还是强装镇定。
“哦？什么事啊？”“清沅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苏清沅点开监控回放，
把画面调到李默倒东西的那一刻。“王教授，您看。”“昨天凌晨一点，
李默偷偷进了我的实验室，往样本里加了东西。”“他说，是您让他这么做的。
”王教授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他指着李默，大声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这种事了？”“你自己做错事，别往我身上推！
”李默被王教授的气势吓到，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不是的！”“是您昨天跟我说，
如果我不破坏苏教授的样本，您就不让我毕业！”16“你血口喷人！
”王教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默的手都在晃。“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让你做的？”李默愣住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王教授见状，
更加理直气壮。“清沅，你可不能听他一面之词。”“这小子肯定是自己犯了错，
想拉我下水。”苏清沅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她点开录音功能，
里面传来王教授的声音。“李默，你听好了。”“今天晚上你去清沅的实验室，
把这个东西倒进她的样本里。”“只要事情成了，你的毕业问题我包了。”“要是你敢不做，
或者把这件事说出去，你就等着延期毕业吧。”17王教授听到录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差点摔倒。“你……你怎么会有这个？”苏清沅收起手机，
眼神里满是失望。“王教授，我一直很尊敬您。”“我没想到您为了评院士，
竟然能做出这种事。”“学术研究靠的是真才实学，不是这种卑劣的手段。
”王教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在这时，
学校的保安和教务处的老师走了进来。是苏清沅刚才偷偷发消息叫过来的。
教务处的老师看了看监控和录音，对着王教授说。“王教授，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
”“这件事，我们需要好好调查。”18王教授被带走后，实验室里终于安静下来。
李默低着头，小声对苏清沅说。“苏教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破坏您的实验的。
”“我只是太想毕业了。”苏清沅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我知道你也是被逼迫的。
”“这件事，我会跟学校说明情况，争取对你从轻处理。”“但你要记住，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用这种错误的方式解决。”李默用力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谢谢您，苏教授。”“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19处理完实验室的事，
我和苏清沅一起回了咖啡馆。路上，我牵着她的手，心里满是愧疚。“清沅，对不起。
”“之前我还误会你，跟你发脾气。”“你遇到这么多事，我却没帮上什么忙。
”苏清沅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笑着说。“傻瓜，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刚才在实验室，你站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特别有安全感。”“而且，
你为了追上我，偷偷去听课、准备成人高考的样子，我都看在眼里。”“陆星河，你知道吗？
”“看到你这么努力，我特别开心。”20我看着苏清沅的眼睛，里面满是真诚和爱意。
我的鼻子一酸，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清沅，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扛着了。”苏清沅靠在我的怀里，点了点头。“好。”回到咖啡馆，
***小妹看到我们回来，笑着迎上来。“陆老板，苏教授，你们可算回来了。
”“刚才有个客人说要找您，等了好一会儿了。”我和苏清沅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找我们？”“是谁啊？”***小妹指了指靠窗的位置。“就是那位先生。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瞬间愣住了。那个坐在窗边的男人，竟然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
他怎么会突然来找我？而且，他看苏清沅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21我盯着靠窗位置的男人，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那眉眼，那轮廓，分明是我失散十年的哥哥陆星辞。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清沅？苏清沅察觉到我的僵硬，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星河，
你怎么了？”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眼底满是疑惑。陆星辞像是察觉到我们的注视，
缓缓站起身。他手里端着一杯没动过的拿铁，朝我们走过来。步伐沉稳，
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好久不见，弟弟。”他先开口，声音比记忆里低沉了许多。
目光却越过我，直直落在苏清沅身上。“这位，就是苏教授吧？”苏清沅礼貌地点点头。
“您好，我是苏清沅。”“听星河提过，他有个失散多年的哥哥。”陆星辞笑了笑，
那笑容却没达眼底。“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他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
“苏教授最近在研究的‘神经修复因子’，进展顺利吗？”我和苏清沅同时愣住。
这个研究项目，是清沅刚启动的秘密课题，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他怎么会知道？
22“你怎么知道这个项目？”我往前一步，挡在苏清沅身前。警惕地盯着陆星辞，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十年不见，他怎么会突然关心清沅的研究？陆星辞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