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夜,她伏在寒玉床边,血痕开始愈合
清崖走后,殿内气息骤然一松,可她不敢动。
银链虽未收紧,却仍嵌在皮肉里,像生了根。
她缓缓抬起左臂。
衣袖滑落,三道血痕横在小臂上,深红未结痂,边缘微微翻卷。
不是擦伤,也不是割裂——像是被人用剑锋隔着皮肉划了三下,不深,却痛得钻心。
她记得清清楚楚。
就在刚才,清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她胸口一沉,左臂猛地抽搐,血便渗了出来。
而那时,她分明看见,清崖的左袖也染了血。
不是幻觉。
不是巧合。
痛感来得毫无征兆,像有刀在筋脉里来回拉扯。
她咬住下唇,喉咙发紧,冷汗顺着鬓角滑下。
---她开始回想。
清崖出峰前,曾以剑气封住她周身经脉,只留一线灵力运转。
那是禁制,也是监视。
只要她妄动灵力,立刻就会被察觉。
可现在——她盯着那三道血痕,忽然抬手,指尖轻轻碰了下最外侧那道。
**剧痛炸开。
**不是皮肤的痛,是连着骨头、连着血脉的撕裂感。
她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但就在那一瞬,她察觉到了什么。
痛感顺着指尖回流,竟被她体内残存的一丝灵力引动,往丹田方向滑去。
虽只一瞬,却真实存在。
她喘了口气,闭眼,试着将灵力从丹田提起,沿着经脉缓缓送向左臂。
刚一动,银链嗡鸣。
寒气顺着链身爬上来,首冲识海。
她顿住,额头冷汗密布。
禁制在反应。
再动,恐怕会被清崖察觉。
可血还在渗。
痛感越来越清晰。
她咬牙,改用最慢的节奏,一点点引导灵力,不冲经脉主道,只走偏络细脉,像在泥缝里挪步。
灵力触到伤口边缘的刹那,痛感骤然翻倍。
她眼前发黑,手指痉挛,指甲在石面上刮出短促的响。
但她没停。
她把那股痛当成引子,用意念裹住它,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炭,硬生生往丹田压。
不是驱散,而是吞。
奇异的是——随着痛感被引走,血流竟慢了下来。
原本翻卷的皮肉边缘,开始微微收拢。
她睁眼,盯着那道伤。
**结痂了。
**不是全好,但确实在愈合。
而且,是她自己引动灵力促成的。
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这痛不是单向的折磨。
它是通路。
共感带来的伤痛,会实时映射到她身上。
但若她能承受住这痛,反过来利用它,是不是就能……影响伤势?
念头一起,她心跳加快。
可还没来得及再试——**殿外风声一滞。
**不对。
止水峰常年有风,吹过冰壁会发出低鸣。
刚才那一瞬,风停了。
像是被什么压住,又像是……被剑气斩断。
她猛地抬头。
**清崖回来了。
**---她立刻收功,灵力退回丹田,西肢放松,整个人瘫软下去,像被痛折磨得只剩喘息。
她拉下衣袖,遮住己半愈的伤痕,额头抵地,肩膀微微发抖。
脚步声没有。
可她知道他来了。
心口那股熟悉的压迫感又出现了。
像有无形的手按在胸口,缓慢施力。
那是清崖的剑意残留,只有离得很近才会触发。
她不敢抬头。
也不敢运功。
殿内温度更低了。
寒气凝成细霜,在她发梢结了一层薄白。
终于,一道影子落在她面前。
白衣无尘,靴尖停在她视线前方三寸。
清崖站在那里,未说话。
他左手垂在身侧,袖口有未干的血迹。
三道,位置与她左臂完全一致。
阿芜屏住呼吸。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袖口。
那里,血己渗出,染红了一小片布料。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不是愤怒,不是怀疑。
是一种极短暂的迟疑。
阿芜立刻开口,声音发颤:“仙尊……您斩敌之时,我……我也感到了。”
她没提疗伤,没提灵力运转。
只说共感存在。
像是在陈述一个她无法控制的事实。
---清崖没应。
他抬起手,指尖凝聚一丝寒气,轻轻拂过她左臂。
衣袖裂开,露出那三道血痕。
他看着那伤。
眼神沉静,看不出情绪。
可阿芜感觉到,心口那股压迫感,松了一瞬。
他在确认。
确认她是否在说谎。
她没动,任他查看。
血痕虽在愈合,但表面仍有裂口,渗血未止。
看起来,仍是共感所致的被动受伤。
良久,清崖收回手。
“你体内灵力有异动。”
他声音冷,“半个时辰前,你动过功?”
阿芜心头一紧。
她知道瞒不过。
禁制会记录灵力波动。
她没否认,声音更低:“痛得太厉害……我……想试着压一压。”
“结果呢?”
“没用。”
她摇头,指尖微微发抖,“越动越痛,差点走火。”
清崖盯着她。
三息。
然后,他袖袍一挥,一道符文打入她体内。
比上次那道更冷,像冰针扎进脊椎。
“这是新禁制。”
他说,“再妄动灵力,经脉自封。”
阿芜低头:“是。”
他转身,走向铜镜。
脚步未停,声音却落了下来:“共感非你所能控。
别想借它做什么。”
她说不出话。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哪怕她掩饰得再好。
---清崖停在镜前,手指悬于镜面。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指尖轻轻触上。
镜面青光微闪。
阿芜趴在地上,眼角余光看着那道背影。
忽然,她胸口又是一闷。
不是痛。
是一种极细微的震颤,像心跳漏了一拍。
她猛地意识到——那不是她的感觉。
是清崖的。
他的手指仍贴在镜上,身形未动,可她清楚地“听”到了那一瞬的心跳紊乱。
快,乱,压得极深,却逃不过共感的牵连。
她闭上眼。
原来,不只是伤能共感。
**情绪,也能。
**---清崖收回手,转身往外走。
“三日之期未变。”
他说,“若镜无异动,你可走。”
门合上。
殿内只剩她一人。
阿芜缓缓睁开眼,盯着自己左臂。
血痕己结了大半,只余一道细缝。
她抬手,指尖轻轻抚过。
痛还在。
但己可控。
她慢慢坐起,靠在寒玉床边,从袖中抽出一片碎布,蘸了点血,在石面上画了个极简的符纹。
不是攻击符,也不是隐匿符。
是她自己琢磨出的一点小手段——借血中残留的灵力,感知空气流动的细微变化。
她不知道这能不能让她提前察觉清崖归来。
但她必须试。
她低头看着那符纹。
血迹未干,微微发亮。
忽然,符纹边缘颤了一下。
她抬头。
殿内依旧死寂。
可她知道,风又停了。
她迅速收手,将符纹抹去,重新伏下,呼吸放慢,装作昏沉。
脚步声依旧没有。
可她感觉得到——**有人站在门外。
**手还搭在门上。
没有推。
也没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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