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是我存在的意义
碎银般的月光在粼粼水波间跳跃,却照不亮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整整七日了。
魅的出现似乎只是平日幻觉之一,自那天后,一连数日,都未曾再见对方出现。
魈本该松口气的,心中却莫名有些放不下。
他握紧和璞鸢的枪柄,指腹擦过上面冰凉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痛,仿佛唯有这痛楚能镇压心底的不安。
随即他手一挥,将其收入空间之中。
或许只是千年杀戮积攒的恶念偶然成型,趁机报复罢了,时间一到便烟消云散。
魈呼出一口气,将茶盏举到唇边,清苦的茶汤滑过喉咙。
就在这时,后颈突然覆上一片灼人的温度。
“小雀儿何故叹气,莫不是想我了?”
魅的声音很轻,如同夜风中的低语,带着一丝玩味和挑逗,却让魈的心弦猛地一紧,他的瞳孔瞬间收缩成危险的竖线,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裂。
魅的指尖正卡在他喉结凹陷处,在感知到某人杀意时骤然松开。
“你心跳变快了哦。”
冰凉唇瓣贴着他耳骨厮磨,魈猛地旋身刺出的枪尖却被两根手指轻轻夹住。
那份从容与戏谑,听得魈无名火起,他用力抽回和璞鸢,枪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随即带着破风的呼啸声再次向魅袭来。
然而,魅再次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一击。
“何必如此动怒,魈。”
魅的声音在魈的耳畔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我之间,本不该如此。”
魈不为所动,声音冷冽:“你不过是业障所化,是千年积累的怨念与杀戮的投影。
我身为护法夜叉,自当守护璃月,将你铲除!”
魅后退两步,挑了挑眉,似是在惊讶魈居然会耐下性子和他讲这些。
片刻后,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你心中若无我,我又如何能存在?
小雀儿,你内心所想,我可是清清楚楚哟。”
那笑容中既有对魈的挑衅,又似乎藏着不可描述的情感。
魈的眉头紧锁,魅的话虽刺耳,却也是事实。
他奋力挥动和璞鸢,枪影如龙,试图用武力驱散这缠绕不去的幻觉。
魅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魈的做法令他很是愉悦,他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地避开魈的锋芒,令魈的攻击一一落空。
“够了!”
魈怒喝一声,他深知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混乱。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息内心的波澜。
“面对吧,魈。”
魅的声音再次在耳边轻轻响起,如同恶鬼低语,“别再挣扎了,承认内心所想,接受杀戮的***,你会明白的。”
魈心下一狠,既然两人五感相通,共享伤痛,他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心脏狠狠一捅。
这一举动突兀而决绝,魅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极端,一时气急,竟让魈这一击得手。
鲜血瞬间染红了两人的衣襟,一时之间,两人的灵魂都沉浸在痛苦与混乱之中。
剧痛灼烧着魅的灵魂,他呼吸一泄。
这痛苦对于魅来说不过尔尔,令他略感无力,反观魈,痛得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无法动弹。
“你疯了!”
魅瞳孔猛缩,业障凝成的锁链瞬间缠绕住魈的手腕,以防他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魈竟从魅的嘶吼里听出一丝难以置信的愤怒与慌乱。
可笑,他有什么好慌乱的。
锁链铮鸣着没入岩壁,将其束缚,魈忍不住垂首咳出了几口血沫。
魅脸上露出一丝残忍,似是想趁机做些什么,却还是耐下性子,操控着业障中的力量,开始为魈疗伤。
他半跪在魈双腿之间,抬手将魈的上衣撕碎,业障正顺着伤口疯狂涌动,他指尖凝着力量按上魈鲜血淋漓的心口:“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
魈费力地抬头,却发现魅的嘴唇紧闭,话语并不出自他的口中。
那声音来自他的脑海,魅居然能在他意识里与他对话!
魅的声音继续在魈的脑海中响起,带着挑衅。”
你我本为一体,你内心的杀戮与怨念,就是我存在的根源。
只要你一日无法释怀,不停止杀戮,我就一日不会消失。
“你是我存在的意义。
“想摆脱我?
痴心妄想。”
魅嗤笑一声。
那些锁链突然收紧,将魈整个人拽向对方。
那一刻,两人的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不说话?
呵。”
魅掐住他的下颌,似是想起了什么,片刻后又松开了手。
被血液湿透的衣料紧贴肌肤,魈在剧痛中扯出冷笑:“至少……能让你这副皮囊暂时安分。”
“是么,大名鼎鼎的降魔大圣莫不是瞎了,你看我可有受到丝毫影响?”
魅乐了,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诡异。
“倒是你,受不了了吧?”
魅低下头,舔舐着他胸口的血。
魈咬紧牙关,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与胸前的血迹交织在一起,显得异常狼狈。
“混……***……”他的声音因疼痛和愤怒而颤抖,魅的行为对他来说,无疑是极致的侮辱与挑衅。
魅抬起头,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
他朝着魈挑了挑眉,心情愉悦,就连身上的疼痛都淡了几分。
他染血的手指突然扣住魈的后颈,暴烈的吻混着铁锈味撞上去。
那吻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让魈在震惊与愤怒中失去了所有的防御。
他瞳孔猛缩,身体疯狂挣扎起来,却被铁链束缚得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身上之人对他肆无忌惮。
千年杀伐累积的清冷,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践踏。
然而,在这愤怒与屈辱之下,一股异样的的暖流,猝不及防地席卷了他,在他体内涌动。
暖……?
它霸道而温和,带着安抚,所过之处,连业障常年啃噬灵魂的尖锐痛楚都被短暂地抚平了。
这感觉太陌生,太不合时宜。
那是魅在吸收起魈身上残留的业障,也是他在试图治愈魈的创伤,紧接着,魈胸前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在做什么?!
他在……疗伤?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劈在魈混乱的脑海。
施暴者?
疗愈者?
这极致的矛盾让他瞬间陷入更深的茫然和惊骇。
魅的行为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一吻毕,魅喘息着将额头抵住魈的眉心,无声地透着疲惫。
魈粗喘着气,那暖洋洋的舒适感几乎要麻痹他的意志,让他紧绷的神经松懈。
他睁开眼,望着魅逐渐消散的身躯,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魅化作黑雾,融入他的身体。
魈在对方消失的瞬间听见了那出乎意料的温柔的耳语:“小雀儿,再会咯,下次业障发作时,试着喊我的名字吧。”
魈不由得抿了抿唇。
魅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十分矛盾,如果说他的业障是魅的力量源泉,那么魅本应该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而不是……不痛不痒地挑衅他。
既残忍又温柔,既挑衅又关怀,魈无法理解其真正的意图。
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魅的“治疗”,他内心长久以来积压的烦躁与不安似乎也随之一同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