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煮粥时喜欢走神，目光偶尔会飘向岸边，便看到那个穿着粗布裙的姑娘站在柳树下，像株刚被风吹到河边的小草，怯生生的，却又带着一股奇怪的吸引力——她站在那里，连周围的草叶都长得更绿了，连河里的荷花都开得更艳了首到他抬起头，与姑娘的目光对上。
姑娘的眼睛很亮，像含着一汪溪水，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
她看到他看过来，没有躲闪，反而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脚步轻轻的，像怕踩疼了地上的草。
李莲花放下手里的扇子，朝着她笑了笑：“姑娘，站在河边不冷吗？
要不要上船来坐坐？”
叶忘川听到他的声音，心里更暖了。
那声音像炉子里的火，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气，也让她体内的花灵之气轻轻颤动。
她顺着船板，慢慢走上莲花楼，脚步还是有些僵硬，走到李莲花面前时，还差点绊倒。
李莲花伸手扶了她一把，指尖触到她的手腕时，忽然觉得体内的碧茶之毒轻轻颤了一下，像是遇到了什么克星，瞬间收敛了几分。
他愣了一下，看向姑娘的手腕——那里很细，皮肤很凉，却带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谢谢……”叶忘川轻声说，这是她从货郎那里学来的词，此刻用在嘴边，还有些生涩。
“不用谢。”
李莲花松开手，指了指炉上的砂锅，“我在煮莲花粥，快好了，要不要尝尝？”
叶忘川不知道“莲花粥”是什么，却闻到了那股清香，点了点头。
李莲花盛了一碗粥，递到她手里。
粥碗是粗瓷的，有些缺角，却很干净，温热的温度透过碗壁传到她的指尖，让她舒服地眯了眯眼。
她学着李莲花的样子，用勺子舀了一口粥，慢慢送进嘴里——清甜的莲子味，混着大米的软糯，还有淡淡的荷叶香，在口腔里散开。
这是她第一次吃到人类的食物，比晨露和花蜜更暖，更让人安心。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很快就把一碗粥喝完了，还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
李莲花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还要吗？
锅里还有很多。”
叶忘川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李莲花又给她盛了一碗，自己也端着一碗，坐在她对面慢慢喝。
他看着姑娘喝粥时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从哪里来？
怎么一个人在河边？”
叶忘川停下勺子，眨了眨眼。
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只能摇了摇头：“不……知道。”
李莲花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这姑娘或许是失忆了，又或许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才会独自一人跑到这里。
他没有再追问，只轻声说：“没关系，不知道也没关系。
如果你暂时没地方去，可以先在我这莲花楼住下，等想起来了再说。”
叶忘川看着李莲花，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像是被阳光包裹的温暖，又像是被溪水环绕的安心。
她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接下来的半天，李莲花带着她逛了逛莲花楼。
楼里很简单，一层是客厅和厨房，二层是两个房间，一个是他的，一个空着。
空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小窗，窗外能看到河边的荷花。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
李莲花指着空房间，“床上有被子，是干净的，如果你冷，就多盖一层。”
叶忘川走进房间，摸了摸床上的被子，很软，带着阳光的味道。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荷花，指尖轻轻碰到窗台上枯萎的吊兰——那是李莲花之前养的，因为忙着查案，忘了浇水，早就蔫了。
她的指尖刚碰到吊兰的叶子，淡蓝色的微光便顺着指尖流进吊兰里。
原本枯萎的叶子，竟慢慢变得翠绿，还长出了新的嫩芽，甚至开了一朵小小的白色吊兰花。
李莲花正好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瞳孔微微收缩。
他走过去，看着窗台上生机勃勃的吊兰，又看向叶忘川的指尖——那道淡蓝色的微光还在，只是比刚才淡了些。
“你……”李莲花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活了这么多年，见过会武功的，见过会用毒的，却从没见过能让枯萎的植物瞬间复活的人。
叶忘川看着李莲花惊讶的样子，有些紧张，赶紧收回手：“不……不好？”
“没有，很好。”
李莲花回过神，笑着说，“以后这莲花楼的花草，就拜托你照顾了。”
叶忘川听到“很好”，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她看着李莲花，又想起他体内的“冷雾”，轻声问：“你……冷吗？”
李莲花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是看到自己刚才扶她时的反应了。
他笑了笑，摇了摇头：“我不冷，只是有点老毛病，不碍事。”
他没有告诉她，那“老毛病”是碧茶之毒，也没有告诉她，她的存在，竟能让那毒收敛几分。
他只是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娘，像一朵意外落在莲花楼的忘忧草，或许能给这平淡的日子，带来些不一样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