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幽绿的眼眸在黑暗中急速放大，布满獠牙的巨口足以将楚霄整个吞下。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剧痛和虚弱，楚霄几乎是下意识地运转起体内那仅有一丝、刚刚由断剑碎片转化而来的精纯剑元。
他手边无剑，心中却因连日追杀和绝境压迫，蕴藏着一股不屈的剑意！
“滚开！”
一声沙哑的嘶吼从楚霄喉中挤出，他并指如剑，将那微薄却凌厉无比的剑元顺着指尖疯狂逼出！
嗤！
一道淡薄如纱、仅半尺长的虚幻剑气突兀地出现在他指尖前方，颜色近乎透明，却带着一股斩断一切的锐利锋芒！
这并非有形的剑招，而是剑仙传承在生死关头最本能的反应——凝气成罡，指发剑气！
噗嗤！
剑气精准地刺入海兽相对柔软的口腔上颚！
嗷——！
海兽发出一声痛苦而沉闷的嘶鸣（在水下变成一串巨大的气泡和音波），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
剑气虽微，但其蕴含的锋利属性远超楚霄过去的星辰之力，竟真的刺破了海兽的防御！
但这也彻底激怒了这头凶物！
它猛地甩头，更加疯狂地扑来，巨大的尾巴扫动水流，形成强劲的暗流，将楚霄冲得撞在洞壁上，眼前一黑，差点彻底昏死过去。
那一道剑气，几乎抽空了他刚积蓄起来的所有力量。
完了……就在楚霄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海兽利齿即将触及他头颅的刹那——咻！
一道尖锐的破水声响起，远比楚霄的剑气更加凝实、迅疾！
那是一道深紫色的流光，形似一柄水凝成的飞梭，裹挟着冰冷而强大的力量，后发先至，瞬间跨越数十米距离，精准无比地射入了海兽的另一只幽绿眼瞳！
噗！
黑血和浑浊的液体瞬间爆开。
海兽发出了更加凄厉痛苦的嚎叫，庞大的身躯剧烈翻滚，将周围的海水搅得一片混乱。
楚霄勉强睁大眼睛，在一片浑浊的水流和黑暗中，他看到了一道窈窕而迅捷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
她悬浮在洞穴通道的稍远处，下身并非双腿，而是一条覆盖着细腻紫色鳞片的优美鱼尾，轻轻摆动间，便能在水中稳定身形，行动自如。
她上身穿着某种海藻与丝绡织就的衣物，勾勒出动人的曲线。
面容因水波和光线模糊看不真切，但能隐约看到一双清冷的眼眸，正警惕地扫过翻滚的海兽和奄奄一息的楚霄。
她的手中，握着一柄像是某种巨大鱼类骨刺磨制而成的白色骨矛，矛尖闪烁着淡淡的紫芒。
“紫晶矛！
去！”
一声清冷的低喝（通过奇异的振动首接传入楚霄脑海，似乎是某种精神传音或水下音波技巧），她手中的骨矛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更凌厉的紫电，瞬间贯穿了仍在疯狂挣扎的海兽头颅！
海兽的挣扎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向洞穴底部，荡起大片泥沙。
寂静，再次笼罩了洞穴，只剩下暗流涌动和楚霄粗重（依赖于剑罡过滤）的喘息声。
那个紫尾鲛人女子没有立刻靠近，她保持着距离，骨矛自动飞回她手中。
她先是谨慎地检查了一下那头海兽的尸体，确认其彻底死亡后，才将目光彻底投向几乎嵌在岩石缝里的楚霄。
她的眼神充满了审视、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一个人类？
一个能在深海中存活，并且刚才似乎施展了一种……极其锐利、绝非星辰之力，也非海族妖力的奇特力量的人类？
而且，他看起来重伤濒死。
楚霄也看着她，心中震撼。
鲛人！
他只在宗门典籍中见过记载，传说他们生活在幻星海深处，极少与陆上人族往来。
没想到自己坠海后遇到的第一个生物，竟然是传说中的种族，而且还被她所救。
他试图开口，却只吐出一串气泡，海水瞬间涌入，让他剧烈咳嗽起来，剑罡一阵波动，险些溃散。
那鲛人女子眉头微蹙，似乎看出了他的窘境。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摆动鱼尾，缓缓靠近。
她在楚霄身前数米处停下，伸出纤手，指尖萦绕起淡淡的紫色光华。
一道柔和的力量托住楚霄，帮他稳定住身形，同时那力量似乎稍稍缓解了他呼吸的困难。
“人族？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清冷的声音再次首接响在楚霄脑海，带着明显的戒备，“你刚才用的那种力量是什么？”
楚霄虚弱地抬起头，对上她那双在幽暗海水中依然明亮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任何一个错误的回答都可能带来杀身之祸。
但他也能感觉到，这个鲛人似乎并无立刻杀死他的意思。
“我……被人追杀……不得己……坠海……”他艰难地用意念尝试回应，断断续续，“多谢……相救……那力量……是家传……保命之术……”他不敢首接暴露剑仙传承的秘密。
鲛人女子沉默地看着他，目光扫过他身上狰狞的伤口和破烂的衣物，显然不信什么“家传保命术”能让人在深海呼吸并发出那样锐利的攻击，但她似乎暂时没有深究。
“追杀？”
她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眼神微微一闪，“陆上的人族，果然永远充满了争斗和背叛。”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和……或许是一丝同病相怜？
她再次靠近一些，仔细看了看楚霄的伤势，尤其是那几乎维持不住的微弱剑罡。
“你的伤很重，继续待在这里，迟早会成为其他海兽的点心。”
她做出决定，“我在附近有一个临时栖身的洞穴，还算隐蔽。
你可以跟我来，至少……先把血止住。”
楚霄一愣，没想到对方会愿意帮助自己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族。
他看着对方虽然清冷但并无恶意的眼神，又感受了一下自己油尽灯枯的状态，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多谢。”
他最终艰难地点头。
鲛人女子不再多言，她挥手打出一道紫光，包裹住那头海兽的尸体，将其缩小并收起（显然是类似储物法的手段），然后示意楚霄跟上。
她游动的速度并不快，显然在照顾楚霄这个“重伤残废”。
楚霄咬着牙，凭借剑元吊着命，艰难地跟着那道紫色的窈窕身影，向洞穴更深处游去。
途中，他怀中的那枚断剑碎片，再次微微发热，这一次，并非主动汲取能量，而是仿佛与周围某种更深沉、更古老的存在，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这海底，似乎隐藏着许多与他这意外得来的传承相关的秘密。
而前方带路的鲛人女子，又究竟是谁？
为何会独自出现在这片危险的海域？
楚霄心中充满了疑问和警惕，但活下去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他的海底亡命生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