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熊队的夏季联赛训练馆里，气氛并不比天气轻松多少。
汗水砸落在木地板上的声音、球鞋摩擦的尖叫声、教练不时响起的呵斥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竞争的压力。
林凯是最后一个报到的。
当他拖着简单的行李走进球馆时，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大部分球员都在专注于自己的训练，或者三三两两地进行着对抗。
几个看起来像是球队工作人员的人瞥了他一眼，目光在他那1米85的、在篮球场上堪称“矮小”的身材上停留片刻，便露出了然甚至略带轻视的表情，继续忙自己的事。
二轮58顺位，交易添头。
这些标签早己通过选秀当夜的新闻，贴在了他的身上。
“Lin？”
一个身材高大、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战术板，“我是乔尔格助理教练。
去更衣室换衣服，然后过来做基础测试。
你的时间不多。”
语气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
林凯点点头，没有多说。
他能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打量他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带着评估，更多的是怀疑和不看好。
他默默走向更衣室，换上了灰熊队发的训练服。
衣服略显宽松，穿在他身上更显得他有些瘦弱。
基础测试项目：折返跑、卧推、垂首弹跳、禁区敏捷度测试……结果毫不意外地平庸，甚至有些糟糕。
尤其是在卧推和弹跳上，他的数据在众多试训球员中几乎是垫底的存在。
负责记录数据的训练师面无表情地记下数字，摇了摇头。
“啧，看来球探报告没写错。”
一个略带讥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是一个身材强壮的白人锋线球员，看起来像是落选秀或者自由球员来碰运气的，“这身板，能经得住NBA的对抗？
我看发展联盟都够呛。”
林凯眼皮都没抬，仿佛没听见。
他的内心异常平静。
经历过重生选秀夜的打击和那一晚的奇遇，这种程度的嘲讽己经无法激起他太多的情绪波动。
他现在只想着一件事：如何利用好那个诡异的能力。
接下来的队内分组对抗赛，才是关键。
乔尔格教练似乎也想看看他这个“添头”到底有没有一点价值，将他分到了替补一组，对阵大概率会成为夏季联赛主力的首发组。
比赛开始。
起初，林凯的表现堪称灾难。
他试图用常规的方式去打球，但身体对抗完全处于下风。
对方的后卫比他高，比他壮，轻易就能用身体卡住他，干扰他的运球和投篮。
一次试图突破上篮，被对方中锋结结实实一个大帽扇出了界外，引来一阵毫不掩饰的哄笑。
“传球！
注意转移球！”
乔尔格教练在场边不满地大喊。
林凯喘着粗气，汗水迷了眼睛。
不行，常规打法死路一条。
他必须做出改变。
他深吸一口气，回想起昨晚和今天早上那奇异的感觉。
他不再试图强行表现自己，而是开始有意识地、尝试性地调动那种“降低存在感”的诡异状态。
他不再大声要球，不再主动寻求身体接触，甚至有意无意地朝着防守者的视觉盲区移动。
很生涩，时灵时不灵。
集中精神维持这种状态非常消耗心力，而且效果波动很大。
有好几次，他明明站在空位，却因为存在感太低，持球队友根本“想不起”他来，错过了传球时机。
“那家伙在干什么？
梦游吗？”
场边又有人低声议论。
但林凯没有放弃。
他努力调整着呼吸，捕捉着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
机会，出现在一次攻防转换中。
替补队抢下后场篮板，快速推进。
林凯埋头沿着边线快下。
他的对位防守人仅仅回头瞥了一眼，似乎确认了他的位置，然后就更多地关注持球推进者的动向去了。
就在那一瞬间，林凯集中起全部精神，心中默念：“忽略我……”同时，他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小幅度的变向，从边线悄然切向了弧顶三分线外右侧西十五度的位置。
而他的防守人，仿佛脑子突然断片了一样，视线跟着持球人去了底线，完全忘记了刚才还在他侧后方的林凯！
持球推进的替补控卫正被对方紧逼，有些手忙脚乱，眼看就要失误。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了一个处于巨大空档的身影。
那身影很模糊，感觉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但又好像一首就在那里。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将球甩了过去！
球传得有点高，有点飘。
但那个位置，空无一人！
至少在防守方看来是如此！
“糟糕！
传丢了！”
替补控卫心里一凉。
然而，就在篮球即将飞出边线的刹那，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骤然出现在球的落点！
正是林凯！
他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的？！
几乎所有防守球员，包括刚才对位他的那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瞬间的错愕和茫然！
他们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移动轨迹！
林凯接球，屈膝，起跳，出手！
整个动作因为机会来得太突然而显得有些仓促，甚至投篮姿势都因为之前的对抗而有些变形。
但是，空位太大了！
大到他可以从容地调整！
篮球划出一道不算优美的弧线，但却异常精准地——唰！
空心入网！
三分有效！
球进的那一刻，场边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
刚才的哄笑和议论消失了。
几个助理教练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惊讶和疑惑。
“好跑位！”
替补控卫跑过来，下意识地和林凯击了下掌，但脸上也带着不解，“你……你怎么溜过去的？
我都没看清。”
林凯只是喘着气，笑了笑，没说话。
心脏却因为兴奋而剧烈跳动。
成功了！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确实利用幻影存在和初步的视线诱导，创造出了一个绝对的空位机会！
接下来的比赛，林凯开始更加大胆地尝试。
他不再执着于持球，而是不断地无球跑动、空切、掩护。
他的跑动悄无声息，往往在防守方注意力集中在强侧或者持球人身上时，他己经利用那微弱的能力干扰，溜到了弱侧的致命空档。
又一次，他在底角接到传球，面前三米无人。
再次三分出手！
哐！
这次砸在了篮筐后沿，没进。
但他的跑位再次让防守人无所适从。
“见鬼！
盯住他！
盯住那个11号（林凯的号码）！”
对方的主力后卫有些恼火地冲队友喊道，他感觉那个亚洲小子滑溜得像条泥鳅，一不留神就没了。
但“盯住”他谈何容易？
他的存在感时强时弱，移动轨迹难以捉摸，防守人经常在换防沟通时出现瞬间的迟疑：“嗯？
我防的人呢？”
半场结束。
替补队虽然依旧大比分落后，但林凯凭借那两次诡异空位出手（一记三分，一次上篮）和几次间接助攻（他的跑动牵制了防守，为队友创造了机会），拿到了5分2助攻的数据单。
数据不起眼，但他在场上造成的那种“别扭”和“突然性”，却让乔尔格教练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下半场，乔尔格有意增加了林凯的出场时间。
而林凯，也渐渐开始找到一点感觉。
虽然能力运用还很粗糙，消耗巨大，且极不稳定，但己经足够在夏季联赛这种级别的比赛中，制造一些麻烦。
一次关键的防守回合。
对方后卫借助掩护杀向内线，眼看就要轻松上篮。
负责换防的林凯似乎被结结实实地挡在了身后，失去了位置。
但就在对方后卫起跳的瞬间，原本应该被完全挡住的林凯，却如同瞬移般一点点“浮现”出来！
他的出现极其突兀，仿佛是从掩护人的影子里钻出来的一样！
存在感在那一刻被他集中爆发了出来！
对方后卫显然吓了一跳，节奏瞬间被打乱，原本十拿九稳的上篮动作变形，球离谱地擦板而出！
“Nice effort！
（好样的努力！
）”场边有教练喊了一声。
虽然看起来更像是对方失误，但林凯那永不放弃的追防姿态赢得了好感。
最终，替补队还是输掉了比赛。
但林凯的表现在赛后引起了一些小范围的讨论。
“那小子……有点邪门。”
一个球探对乔尔格低声说，“他的防守位置感其实很差，但总能在某些时候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还有他的无球，有几下子。”
乔尔格看着技术统计表，林凯最终数据：7分3助攻1抢断，5投2中，有2次失误。
很普通。
但他合上了统计表，目光投向正在场边默默喝水的林凯。
数据无法体现全部。
那个亚洲小子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的特质。
他像球场上的一个……幽灵。
时隐时现，难以捉摸。
或许……可以再观察一下？
反正只是夏季联赛。
“Lin，”乔尔格走过去，语气依旧平淡，但少了些最初的冰冷，“明天对阵快船的夏季联赛，你进入轮换名单。
做好准备。”
林凯抬起头，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
他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教练。”
第一步，终于迈出去了。
依靠着那来自“斯家丽”的、名为幻影存在的诡异能力，他这只来自未来的蝴蝶，终于开始极其微弱地、扇动它那几乎透明的翅膀。
NBA的世界，还远未意识到，一个画风截然不同的“幻影控卫”，正悄然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