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脉的地界,连影子都是活的。
“陆青用刀尖挑起一截枯藤,紫红色汁液滴落处,成群尸蹩从地底涌出又瞬间碳化,“看到缠着红绳的树别碰,那是他们的命藤。”
浓雾里传来银饰碰撞的声音。
身穿百鸟衣的少女赤足走来,腕间银镯刻满蜈蚣纹,发簪上别着的骨簪竟是半截人指骨。
她抛来的竹篾上趴着只透明蜘蛛,陆青的雁翎刀刚出鞘三寸,蜘蛛腹部突然浮现林锦秋的眉眼。
“五脉盟约早断了,玉脉的人还敢进去蚩尤谷?
“少女指尖绕着蜘蛛冷笑,那些丝丝分明连接着整片原始林的树冠,“除非...你们找到补地脉的法子了?”
林锦秋颈间的螭龙佩突然发烫。
当她踏出罡步踩中巽位时,林间顿时狂风大作,吹散雾气露出山崖真容——成千上万具悬棺组成巨大的傩图图腾,眼窝出正是断裂的青铜柱,与父亲幻想中昆仑地宫的一摸一样。
陆青的刀柄重重磕在地上。
五道血线顺着石纹蔓延,竟在空中映出二十年前的星象图:“当年五脉共斩的可不是普通地龙,是周天子封在镇国鼎里的烛九阴!
你们蛊脉养的尸蛊王,怕是要压不住了吧?”
少女脸色骤变,银镯碰撞出刺耳鸣响。
地面开始渗出黑水,林锦秋的灵犀手自动覆上身旁石碑,那些被苔藓覆盖的铭文突然在识海里清晰起来:天授三年 五脉盟玉主刻龙睛 刀主断逆鳞卦衍生死门 蛊镇七窍心药炼不死血 共锁巫峡阴碑文末尾的朱砂突然化作血蚁爬进她的瞳孔,剧痛中看见惊人的画面——二十年前的断龙柱并非意外坍塌,而是被卦脉用六爻盘刻意引动天雷劈断。
五脉掌门在青铜鼎前立誓的虚影里,竟然混着个带傩面的黑袍人,他手中的铜铃与韫玉坊门楣上的镇魂铃形制完全相同。
“小心!”
陆青的怒吼伴着骨裂声传来。
林锦秋回过神,整片杉树林正扭曲成巨大蛊虫口器。
少女的银镯己嵌入她的手腕,每条蛊虫都带着五脉不同传承的记忆。
当一只尸蛾钻进耳道时,她突然读懂蛊脉守护的秘密:每代蛊主都要将心脏献给尸蛊王,而那只千年邪物,正沉睡在悬棺傩面的鼻梁位置——那里崭新的裂痕,与昆仑地宫镇龙柱的缺口严丝合缝。
血鼎中的液体泛着珍珠光泽,却散发出腐肉般的甜腻。
林锦秋的翡翠螭龙佩悬在鼎口三寸,鼎壁铭文竟与湘西碑文产生共鸣。
当陆青隔开第七个药人傀的手腕时,她突然按住他执刀的手:“这些不是活人,是太岁肉!”
灵犀手拂过药人傀青灰色的皮肤,识海里炸开无数记忆碎片——穿白大褂的医生往静脉注射金色液体、手术台上挣扎的孕妇腹部浮现鳞片、带傩面的黑影往药汤里投入带咒的青铜屑...最后定格的画面让她胃里抽搐:药脉禁地的冰棺里,躺着个与她容貌七分相似的女子,心口插着半截昆仑玉圭。
“二十年前药脉圣女突然暴毙...“陆青用刀尖挑起鼎中药渣,菌丝状的物体立刻缠上刀刃,“看来是有人用移花接木的邪术,把她的不死血换给了...”吊脚楼梁柱突然渗出黑色粘液。
数十个药人傀关节反折着爬来,瞳孔扩散成浑浊的金色。
林锦秋正要后撤,后颈却被冰冷手掌按住。
穿月白旗袍的美妇人从阴影里走出,发间银针颤动着刺入凤池穴:“好孩子,让姨母看看你承了多少烛龙血。”
剧痛从脊椎窜上天灵盖。
当滴一滴金血从林锦秋眼角滑落时,她左眼突然化作琥珀色竖瞳,鼎中药液随之沸腾。
美妇人精心养护的面具开始龟裂,露出皮下蠕动的肉芽:“果然是你!
当年林承岳偷走的龙血胎--”陆青的雁翎刀劈开药鼎。
飞溅的液体在半空中凝成金针,被林锦秋新觉醒的龙瞳尽数定住。
她右眼仍保持人类瞳孔,此刻却能清晰看到美妇人周身缠绕的命线——那些本该连接子嗣的血脉丝线,全都扎进药人傀的天灵盖。
“药脉的永生,原来是抽子孙寿数!
“她嘶声喝道,竖瞳映出对方体内蠕动的本名蛊,“你心脏里养的哪里是延年蛊,分明是噬亲血蛊!”
美妇人狂笑着震碎旗袍,露出爬满咒文的躯体。
那些曾以为试药留下的伤疤,此刻在龙瞳注视下显出真容——每道疤痕都是缩小的青铜罗盘,指针正指向昆仑地宫方位。
“当年五脉分食烛九阴,唯有你父亲拒绝炼化龙心。”
她胸口的血虱睁开复眼,吐出半枚带牙印的玉珏,“你以为灵犀手当真是林家祖传?
那是龙爪化玉的残像!”
林锦秋的龙瞳突然渗出金血,当陆青的刀锋斩断噬亲血虱时,她看到更深的真相:二十年前父亲抱着婴儿冲进暴风雪,将龙心血喂进她啼哭的嘴;药脉圣女挖出自己的心脏前,用金针在女婴脊柱刻下封印;而傩面人手中的青铜铃铛,竟与药脉禁地冰棺上的锁链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