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中隐约可见尚方剑的鎏金纹路在剑鞘上流动，三日前皇帝亲赐的监查御史金印此刻正在怀中发烫。
他轻抚马鞍上悬挂的青铜铃铛——那是昨夜从暗道中带出的河图洛书残片，此刻正随着马蹄声发出细密的共鸣。
"大人，前方就是石头津渡口。
"侍卫指着江面笼罩的薄雾，"听说北府军的运粮船昨夜在此遇袭......"沈砚目光扫过江面漂浮的碎木，忽然瞥见芦苇丛中闪过一抹幽蓝。
他翻身下马，踩着湿润的青苔靠近岸边，指尖触到水洼时瞳孔骤缩——水面倒映的星辰方位竟与昨夜青铜板上的星图完全吻合！
"取罗盘来。
"他低喝一声，侍卫慌忙递上司南。
磁针在青铜残片的影响下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东北偏北的方位。
沈砚突然想起《淮南子》记载的"分野"之术，元嘉七年的星象异变，此刻竟与邺城所在的冀州分野重合。
渡船靠岸时，沈砚注意到船工脚踝处的刺青——那是南徐州军特有的狼头纹，与暗道中刺客的图腾如出一辙。
他佯装整理衣冠，袖中暗扣的银针己蓄满毒液。
当船工搬运粮袋时，他故意踢翻一袋粟米，金黄的颗粒洒落瞬间，竟在甲板上拼出北斗七星的形状！
"小心！
"船工突然暴喝，手中鱼叉首刺沈砚咽喉。
沈砚侧身避开时瞥见对方耳后——那里有道新鲜的刀疤，形状与昨夜青铜板上的蝌蚪文笔触惊人相似。
银针破空的刹那，鱼叉突然转向刺穿船工右肩，鲜血喷溅处，沈砚看清对方袖口内绣的"邺"字徽记。
"你们在运粮船里藏了什么？
"沈砚用沾血的银针挑起船工衣襟，露出锁骨处狰狞的伤口。
那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分明是中了北魏秘药"碧磷毒"。
船工突然诡笑，喉间发出咯咯怪响。
沈砚猛地扯开他衣领，惊觉对方心口竟嵌着半枚青铜虎符！
断裂处残留的机关纹路与昨夜所得残片完美契合，只是内侧多了道新鲜的血痕——那是用苗疆巫文刻写的"七月七日"。
江面突然掀起狂风，十二艘蒙冲战船破雾而来。
沈砚认得船首的赤蛟旗，那是北府水师的标志。
他翻身跃上桅杆，借着风势将青铜铃铛抛向空中。
***穿透云层时，对岸突然亮起三十六盏孔明灯，灯罩上绘制的星图竟与河图洛书残片遥相呼应！
"放箭！
"北府水师统领的怒吼被浪涛吞没。
沈砚看着箭矢穿透雾气钉入船帆，突然想起《武经总要》记载的"霹雳炮"。
他扯下腰间玉佩掷入江中，玉佩坠地的瞬间，整片江域突然浮起无数铁蒺藜——这是他为现代化学知识设计的"水雷阵"！
"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沈砚借着气浪跃入水中。
冰冷的江水灌入鼻腔时，他看见沉船底部闪烁着幽蓝光芒——那是用磷粉绘制的星图，中央凹陷处形状与青铜铃铛完全吻合。
当他伸手触碰的刹那，水面突然浮起十二具尸体，每具尸体的右手都缺失了无名指！
"沈御史好手段。
"阴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沈砚抬头看见个戴青铜傩面的黑衣人倒悬在桅杆上。
那人腰间悬着的玉佩正是那枚"文"字徽记，只是边缘多了道新鲜的裂痕。
黑衣人突然甩出三枚透骨钉，沈砚挥动尚方剑格挡的瞬间，剑锋竟被某种黏液腐蚀出缕缕青烟。
他顺势翻滚到船舷边，抓起把糯米撒向黑衣人——这是《酉阳杂俎》记载的"秕糠破邪术"，糯米遇邪祟之气便会自燃。
"噗嗤"声中，黑衣人的傩面突然开裂。
沈砚瞥见那张布满刺青的脸时浑身发冷——正是三日前暴毙的北府军副将！
尸体脖颈处的勒痕走向，竟与昨夜密档中太子手书的笔锋走势完全一致。
江心突然升起漩涡，沈砚感觉脚下一空。
当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邺城郊外的乱葬岗。
月光穿透薄雾照在身旁的石碑上，篆体"元嘉七年七月初七"的字迹正在渗血。
他摸出怀中的青铜铃铛，发现铃舌不知何时变成了半截断指——指节处戴着南徐州军的狼头扳指！
"沈大人好眼力。
"沙哑的声音从坟茔后传来，沈砚转头看见个佝偻老者正在焚烧纸钱。
火光映照下，老者手中的《地官符》残卷上赫然写着："荧惑守心，太乙移位，主东宫有厄。
"老者突然掀开兜帽，露出与暗道刺客一模一样的刺青："拓跋焘要用星象之术动摇国本，大人可知为何独选七月初七？
"沈砚沉默着展开昨夜所得的密信，信纸边缘沾着的磷粉在月光下泛出蓝光。
当他将信纸对准星图时，惊觉邺城方位竟对应着二十八宿中的危宿——那是主帝王崩殂的凶星！
"因为今夜......"老者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伤口里嵌着半枚青铜虎符，"是邺城行宫建成百年的祭星之日！
"远处突然传来狼嚎，沈砚看见十二匹黑马踏着磷火奔来。
马上骑士皆着北魏制式明光铠，为首之人手持的节杖顶端，赫然镶嵌着那枚"文"字徽记的残片！
"抓住他们！
"老者突然将符纸塞入沈砚怀中，纵身跃入火海。
沈砚在热浪中翻滚时，怀中的符纸突然自燃，灰烬在空中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他摸出尚方剑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处的泥土里，竟钻出株通体银白的曼陀罗！
"这是......"沈砚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认得这种只在《酉阳杂俎》记载的"鬼莲"，其根茎蕴含的致幻毒素，足以让百人产生相同幻觉。
当他试图连根拔起时，地下突然传来机括转动声——整片坟茔竟是个巨大的青铜星盘！
北魏骑士己至眼前。
沈砚挥剑斩断最先扑来的战马前蹄，却在马尸倒地时瞥见鞍袋里露出的帛书。
泛黄的绢帛上用朱砂绘制的路线图，竟与河图洛书残片上的星轨完全重合！
"取他项上人头！
"骑士首领的怒吼震落枯枝。
沈砚在箭雨中翻滚，突然瞥见老者焚烧的纸灰里藏着半枚玉珏——那纹路与昨夜青铜铃铛的缺口完美契合！
当玉珏入手刹那，沈砚听见脑海中响起编钟轰鸣。
他鬼使神差地挥剑刺向虚空，剑锋竟穿透三个骑士的咽喉！
鲜血喷溅处，星盘上的危宿突然大亮，二十八宿开始逆时针转动。
"原来如此！
"沈砚望着逆转的星图狂笑，"你们不是要荧惑守心，是要借星象逆转改写天命！
"地面突然裂开深渊，青铜星盘坠入地底。
沈砚抓住岩缝的手掌被灼伤——那些所谓的岩石竟是松脂混合磷粉制成的假山！
当他坠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骑士首领撕下面具后露出的脸——那分明是三年前病逝的南徐州刺史柳世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