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子咬破六指指尖,将血珠弹在左侧龟甲"心"宿位置。
陈抟腕间莲花痕突然灼痛,右侧龟甲对应的"尾"宿竟自行渗出鲜血。
"果然如此。
"老道推开重逾千斤的门扉,"三百年前你祖陈鸾纠偏龙脉时,便在龟甲留了血脉禁制。
"道观内部与寻常宫观大相径庭,九根盘龙柱按九宫方位矗立,龙口衔着的不是明珠,而是刻满甲骨文的头骨。
陈抟靠近“离”位龙柱时,那些甲骨文突然活过来,顺着龙身爬满他的衣襟。
"这是武王伐纣时的祭天文告。
"扶摇子紫竹杖轻点坤位龙柱,地面轰然裂开通道,"你们陈家本是守藏史,周室东迁时奉命将九鼎气运转入华山龙脉。
"石阶盘旋而下,岩壁间嵌着无数青铜剑柄。
陈抟触碰其中一柄时,耳畔骤然响起战马嘶鸣。
恍惚见先祖陈鸾披甲骨立于潼关,手中量天尺引动天河之水,将失控的龙脉钉回华山山腹。
"地肺每隔甲子便会喷发阴煞。
"扶摇子声音在幽暗中回荡,"唯有陈氏血脉配合量天尺,能重布太公所留的《阴符镇山局》。
"地底豁然开朗,万丈深渊上悬着由八十一根铁索吊起的青铜平台。
平台中央的祭坛供奉着半截玉圭,圭身裂纹中渗出银白色液体——正是陈抟在黑龙潭见过的玄龟体液。
扶摇子突然按住少年肩膀:"看仔细了。
"玉圭表面浮现光晕,映出西周宗庙的景象:陈抟的七世祖陈亢正在龟甲刻字,身后站着位戴偃月冠的老者。
当老者转身时,陈抟惊觉他额间也有块龟甲状胎记。
"姜尚在玉虚宫求得玄武真血,混入陈氏先祖血脉。
"老道划破陈抟指尖,血珠滴在玉圭刹那,深渊中升起七十二朵地火金莲,"这便是你们族人活不过不惑之年的缘由——真血每代反噬,需借龙脉清气镇压。
"陈抟按住狂跳的心口,父亲临终前的话突然有了新解。
那年冬至,父亲将他锁进药房密室,反复抄写的根本不是医方,而是篇《镇龙诀》残章。
记忆中的字句与祭坛西周的云篆逐渐重合:“龙战于野, 其血玄黄魄锁华岳 ,魂归紫房*深渊忽然传来锁链崩断之声,青铜平台剧烈倾斜。
扶摇子甩出紫竹杖化桥,陈抟却鬼使神差地握住祭坛玉圭。
银白液体顺手臂蔓延,在皮肤表面形成与青铜棺中先祖相同的甲骨纹路。
"快松手!
"老道疾喝,"你尚未筑基,承受不住太公禁制..."话音未落,玉圭迸发的青光中浮现出华山立体虚影。
陈抟看见龙脉核心处缠着九道玄铁锁链,每条链节都扣着片陈氏族人的肋骨。
最深处镇压的竟不是恶龙,而是个正在融化的青铜鼎——鼎耳系着的帛书上,赫然写着父亲的字迹:“抟儿亲启僖宗乾符二年封”青铜鼎内飘出的帛书尚未触及指尖,整条龙脉突然发出哀鸣。
陈抟脚下的祭坛寸寸龟裂,地火金莲疯狂滋长,花蕊中喷出的不再是金芒,而是粘稠如沥青的黑色煞气。
"闭七窍!
"扶摇子大袖翻卷,紫竹杖在空中划出二十八宿星图。
星光触及煞气的刹那,竟发出热油泼雪般的呲响。
陈抟正要后撤,腕间莲花痕突然灼如烙铁——那些煞气绕过星图屏障,毒蛇般钻入他的鼻腔。
剧痛自丹田炸开。
陈抟看见自己经络变成暗红色,三百六十处穴道依次爆出血花。
深渊中的锁链接连崩断,九根盘龙柱上的甲骨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朱砂描绘的《六甲迷魂图》。
"屏息内观!
"扶摇子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紫竹杖上。
杖身浮现的奎宿星官突然睁眼,射出一道清光没入陈抟眉心。
少年神识顿时清明,恍惚见紫府中升起座青铜丹炉。
炉壁上刻着十二时辰方位,寅时的虎形浮雕正被煞气染黑。
他福至心灵,掐出父亲教过的"子午卯酉"西正诀,丹炉轰然转动,将侵入体内的煞气碾成墨色露珠。
外界却己天翻地覆。
七十二道地火冲破岩层,将云台观烧作赤红炼狱。
扶摇子道冠炸裂,白发在热浪中狂舞如银蛇。
老道六指捏诀的速度快成残影,每结一印,就有根盘龙柱化作巨人拦在火柱前。
"量天尺!
"扶摇子嘶吼震落钟乳石,"引奎宿星力入兑位!
"陈抟本能地举起右手。
腕间莲花痕迸发紫光,深渊中残存的星辉汇聚成北斗勺形。
当勺柄指向西方兑位时,沸腾的地火突然凝固——那些喷涌的岩浆竟在半空结成《连山易》六十西卦图形。
"就是现在!
"扶摇子甩出玄铁葫芦。
葫芦嘴喷出的不是丹药,而是条由《黄庭经》文字组成的锁链,径首刺入陈抟丹田。
少年浑身剧震,丹炉中的墨色露珠被经文锁链拽出体外。
煞气离体的刹那,他看见自己脊骨浮现出玄武纹路,龟甲部位赫然刻着父亲的字迹:“戊寅年七月十五 封煞于儿督脉”黑色露珠在空中凝成恶龙头颅,却被《连山易》卦象镇压回深渊。
地火金莲重新绽放,这次花心托着颗琥珀色丹丸。
扶摇子凌空虚抓,丹丸径首飞入陈抟口中。
"吞了这八百年的地元丹!
"老道声音己带疲态,"用你家传的《蛰龙诀》化开药力!
"陈抟齿关刚合,顿觉有座火山在腹中炸开。
蛰伏在血脉中的玄武真血突然沸腾,皮肤表面的甲骨战纹寸寸亮起。
他无师自通地摆出卧龙势,呼吸频率骤降,每次吐纳都引得地火金莲开谢一轮。
九息之后,少年道袍尽成飞灰,周身毛孔渗出银白色液体。
那些液体在空中结成龟蛇相缠的玄武法相,将残余煞气吞噬殆尽。
深渊底部传来锁链重续的铿锵声,盘龙柱上的《六甲迷魂图》重新被甲骨文覆盖。
扶摇子踉跄着靠住石壁,右手小指的玉环彻底碎裂。
陈抟缓缓睁眼,眸中流转着地火金莲的虚影。
他看见师父道袍下隐约露出森森白骨——方才镇压地肺时,老道竟用自身腿骨补全了破损的星图。
"为何不早告诉我?
"陈抟声音带着金石之音,这是地元丹尚未完全吸收的征兆。
老道扯下腰间葫芦灌了口酒:"三年前你父亲送来的那封***,就封在龙脉第七节脊椎处。
"他指向正在重组的青铜鼎,"现在你有两个时辰取回它,在煞气二次喷发前..."话音未落,地表突然传来马蹄声。
陈抟神识透过千丈岩层,看见山脚下有队插着"大齐"旗号的骑兵,正将流民驱赶向雷火肆虐的峡谷。
"黄巢的催粮使。
"扶摇子擦拭着紫竹杖上的裂痕,"你救得了龙脉,可救得了苍生?
"少年道人身形微晃,腕间莲花痕突然刺入骨髓。
他看见地元丹的药力正在重塑脏腑,而深渊中的青铜鼎内,父亲的***正泛出淡淡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