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灵,这是我阿爷。
我们出来打渔时发现你溺水了,就顺道搭救了。”
“小伙子路还长,凡事想开点,不要自寻短见。”
老者发言。
“老伯,此言差矣”江七出声纠正他们,“我不是***,我是被***。”
谁要自寻短见!?
这不是他穿越到了一个溺水的倒霉蛋的身上,被迫自寻短见么。
江七在湖水倒影中看到这副身躯的样子,俊秀文弱,与前世有六分相似。
原身是谁?
为什么开局就在湖底?
又为什么被人暗中追杀?
江七还不知道。
“多谢两位搭救,可惜在下身无分文,不知如何感谢二位。”
“少侠不必客气,”阿灵笑盈盈道。
“既然小伙子没事,那我和阿灵就先走了,要赶紧捕几条新鲜的鱼拿到集市上去。”
二人没有停留。
说完,老者和阿灵就上了小扁舟,撑起竹竿,顺着水流,飘远了。
渔夫?
骗三岁小孩儿呢。
老者和少女搭救了自己没错,但对于对方的身份和话话,他存有怀疑。
首先,小舟上没有渔网。
再者,二人身上也没有渔夫身上常年伴随的鱼腥味。
那名唤为阿灵的少女一身锦缎华衣。
老者的蓑衣下也是青衣,价值不菲,岂是麻衣渔夫能使得起的?
老者的双手苍劲有力,骨节分明,却不是常年日晒雨淋的体力伙夫的手,倒像是习武之人的手。
这里究竟是什么年代,什么地方?
这两人真的是恰巧路过救了自己吗?
自己当时己经沉入湖底,虽然意识模糊不清,对被救的过程毫无印象。
但二人身上没有半分水汽,又是如何将自己打捞起的?
初入陌生的世界,又遇到了两个奇怪的人。
江七脑子里塞满了疑惑,除了懵逼还是懵逼。
而随水流飘远的小舟上,爷孙俩的相处很是诡异。
“阿灵,你方才是故意的吧?
一上来就给人小伙子两个巴掌,是不是有些无礼?
““魏老头你真是老眼昏花了,这小子分明就是醒了,在暗中观察我俩的行动。
给他两巴掌,是让他提前感受这江湖的险恶。
“只听少女毫无礼数得差遣老人,“那谁,魏老头,我们既然是扮做渔夫,为何不捕一点鲜鱼,带给圣女尝尝?”
“没大没小,不叫我阿爷了?”
白姬灵抄起手,作势要揍对方,“人都走了,咱俩还唱什么戏?
快给本姑娘捕鱼!”
老者挥起长杆,如一道贯日长虹,将湖面如镜面割裂,无数游动的鱼在两个湖面跳跃,形成一道鱼跃半空的奇景,最终都落入了割裂的鸿沟。
“鱼就在下面,自己捞。”
白姬灵娇哼一声,拿出一个浅青色的荷包,食指轻挑,这些鱼好似被一串串鱼线勾起,入了荷包。
但荷包却不见任何鼓起,好像永远装不满。
“你这无尽袋真实用。”
“羡慕吗?
你也可以找天匠老人要一个。”
“我和这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可没话说。”
“你不与他一样,都是个臭老头?”
“丫头别乱讲,我不过是个八十九岁的年轻人罢了。”
白姬灵吐吐舌头,不服老,说的就是魏老头。
她望向岸边的方向,转了话题,“魏老头,你说这次,会是对的人吗?”
“我看行,此子双目澄清,气宇轩昂,一身正气。
等他回忆起这世道的不公,必然挥刀而起,主持公道!”
此时,老翁口中的正义之士——江七,正独自一人,呆坐岸边。
他抚着微肿的脸颊,对自己的处境进行判断。
既然是穿越,原身的来龙去脉总要辨认清楚。
可是,现在脑袋中一团乱麻,对原身投湖***的缘由还没回忆起来。
怪了,难道是自己与原身的记忆还没融合起来?
又难道是因为自己脑子进了水?
江七摇了摇头,只听见“咕咚咕咚”的声响在脑中回荡。
他脑袋往左歪,“哗啦”倒出一摊水。
他脑袋又往右歪,“哗啦”又倒出一摊水。
把脑子中的积水抖落干净后,断断续续的画面开始在江七的脑海中涌现。
……这里的朝代是大乾,一个未知的时代。
现下是庆历三年,大乾盛世,九州安定。
人们说,这一切都得益于神明在千年之前于九州西极之处布下的圣光屏障,将无根而生的魔族挡在千里之外,故而绵延了大乾国祚千年之久。
否则,大乾早就在千年前那一场神魔大战中泯灭,成为历史车轮碾过的一杯黄土。
神魔大战之后,神明陨落。
其后裔为守护大乾安宁,于大乾王土和无人绝境的交界之处——东方秘境,设立神宗。
又于九州各郡建立庙宇,是为神庙。
神庙由神道五阶·御灵师驻守,是为庙祝,以保佑当地风调雨顺。
神光笼罩之下,众生安乐。
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人族,被奴役的妖族,以及高高在上的神宗。
而在这片土地之外,有一群魔族在无人绝境,依然对大乾虎视眈眈,等待有朝一日,圣光屏障消失,他们再次大举入侵。
江七穿越的还算时候,虽然是有阶层之分的封建社会,但好歹不是神魔大战的乱世。
普通百姓靠着双手,都能生活下去。
而他自己……不,应该说是这副躯壳,原叫张七,与他同名不同姓。
张七生在大户人家。
高楼红瓦,檐角飞扬的宏伟殿堂,能够容纳九曲回廊,碧池假山的偌大宅院,都彰显出这户人家地位崇高,底蕴非凡。
但这一切,都与他这个***之子无关。
甚至,这些气派尊贵之所反而是他受苦受难的见证之地。
瘦弱白净的少年衣衫单薄,口唇干裂,站在漫天风雪里。
屋内的众人身穿貂毛大衣,围绕火炉,饮酒作乐,没有一丝余光给他。
他不过是家主醉酒后,与洗脚婢的私生子,岂能与这些出身高贵的公子处在一室?
就连他的名字,也只是因为是家主的第七子而被称作张七。
娘亲说,“能被冠以家主的姓氏,于我们而言,己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从小受尽霸凌和白眼,虽然是家主的亲骨肉,却与亲娘过着比仆人还惨的日子。
……春猎时期,被兄长赶去猎场,与野兽一起变成狩猎对象,被围堵追赶,不仅被野兽撕咬,还被兄长射伤。
“大哥大哥,我射中了七弟的大腿!”
“哈哈哈,真是丢脸啊,连这一箭都躲不过。”
“我们走,这人不是我们的弟弟,六弟别再这样称呼他。”
几人骑着悍马,扬长而去。
……在射场上,被蒙起眼睛,与其他鱼人妖族,一起被捆绑在箭靶上,成为活体射靶。
“大哥,就算失手杀死七弟,也没关系吗?”
“无碍,你记住他不是我们的手足。”
“射死多无趣,当然是慢慢玩才更有趣。
那么,究竟是先射眼睛还是先射耳朵呢?”
他们的嬉笑声是张七的噩梦,他这二十年一首都活在手足相残的心惊胆战中。
……“儿子,是娘害了你,我不该将你带到这个世上,一有机会,你就赶紧走!”
女人只是一介凡人,没有自保办法,只能默默垂泪。
“娘……”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这个恃强凌弱的家。
……高大的殿堂之上,家主震怒,无数仆从高举火把,西处搜寻。
“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找出来!
居然擅闯圣阁,拿走祖传的宝物!”
“人可以当场处死,宝物一定要拿回来!”
“是!”
他怀揣宝物,仓惶出逃,一路从繁华都城跑到了这个穷乡僻壤——凤昶郡安义村。
……从回忆中,江七大致知道了原身来到这里的来龙去脉。
自己拿走家族宝物出逃,宗家派出了暗杀团队,在他跌入湖中后,怕他没死透,补了冷箭,一定将他置于死地。
……等等,江七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暗杀团队是在远处放的冷箭,那么自己是如何落入湖中的?
难道还有一伙人在追赶自己,将自己推进了湖里?
自己同时被两波人追杀?
江七心里慌了起来,警惕环顾西周,生怕对方还在暗处盯梢自己。
原身的仇家未免太多了吧,江七叫苦不迭,快仔细想想,还得罪了谁!
记忆中的画面再次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