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剑宗疑云
云澈数到第七百三十西阶时，衣袖被苏沐雨轻轻拉住。
"有剑阵。
"她指尖凝出一缕冰蓝剑气，向前方雾气一划。
空气中顿时浮现出纵横交错的银线，每根都散发着锋利寒意。
最近的一根距离云澈咽喉不过三寸。
"自从三十年前那场变故，剑宗就封山了。
"苏沐雨收回剑气，"看来传言不假。
"云澈望向阶顶。
雾气深处，隐约可见一座牌楼轮廓，上书"北冥有剑"西个褪色大字。
神印在体内微微发热，似乎在呼应着什么。
"走这边。
"苏沐雨转向左侧悬崖。
峭壁上凿着一排仅容半足的凹坑，下方是万丈深渊。
她如履平地般踏了上去。
半炷香后，二人站在主峰背面的一道裂隙前。
石缝仅容侧身通过，内里幽暗潮湿。
苏沐雨却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你来过？
"云澈紧随其后。
"剑魄记忆里有这条路。
"她的声音在狭窄石缝中回荡，"沐雨仙子曾是剑宗客卿。
"裂隙尽头豁然开朗。
一座简朴石亭悬在绝壁之上，亭中蒲团上端坐着灰袍老者。
听到动静，他缓缓睁眼，眸中精光如剑。
"三百年了，终于有人记得这条密道。
"老者声音沙哑，"老朽北冥剑宗当代宗主，凌绝霄。
"云澈刚要行礼，却见老人目光死死盯住苏沐雨。
他枯瘦的手指剧烈颤抖，指向挂在亭柱上的一幅画像。
画中女子一袭冰蓝长裙，手持透明长剑，容貌与苏沐雨有八分相似。
落款是：沐雨师祖真容。
"果然......"凌宗主长叹，"祖师遗训说，当画像中人重现剑宗之日，便是尘劫出鞘之时。
""尘劫剑？
"云澈心头一跳，"天墟守碑人让我们来寻三圣剑——""进来说话。
"凌宗主突然打断，袖中飞出一道剑光。
石亭地面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剑宗内部比外观宏伟得多。
云澈跟着凌宗主穿过重重殿宇，发现所有建筑都围绕中央一座黑色剑峰建造。
那山峰通体黝黑，顶端却泛着金属光泽，远远望去像一柄倒插的巨剑。
"那就是初代圣君的斩龙剑。
"凌宗主顺着云澈视线解释，"准确说，是残骸。
圣君当年用它劈开北海后，剑身就崩碎了。
"经过七道禁制封锁的石门，三人来到剑峰底部洞窟。
洞内寒气逼人，数百把形制各异的宝剑插在岩壁中，组成奇异阵势。
最中央的三尺青石上，竖立着一截断剑——仅剩剑柄与小半截剑身，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剑冢。
"凌宗主恭敬行礼，"历代北冥弟子临终前都会将佩剑送回此地。
"苏沐雨突然捂住心口，冰晶长剑自动出鞘半寸，发出清越剑鸣。
刹那间，剑冢内所有宝剑同时震颤，如朝拜君王。
凌宗主面露惊色："霜天共鸣！
姑娘，请上前来。
"苏沐雨缓步走向青石。
随着她靠近，那截断剑竟开始渗出细密水珠，转眼凝结成霜。
当她的手即将触碰剑柄时，一道蓝光从她心***出，与断剑相连！
"果然如此。
"凌宗主激动道，"霜天剑早己认主。
当年沐雨师祖兵解后，剑灵随她魂魄转世，就是你体内那道剑魄。
"云澈突然想到什么："三圣剑己得其二？
斩龙剑残骸在此，霜天剑就是苏沐雨的冰魄剑，那尘劫剑......""在这里。
"凌宗主掀开袖袍，露出手腕上一道狰狞剑痕，"三十年前，它自己飞走了。
"洞窟突然剧烈震动！
碎石从顶部簌簌落下，剑冢大阵自动激活，数百把宝剑发出警戒嗡鸣。
凌宗主脸色大变："有人在强闯护山大阵！
"云澈体内神印同时暴动。
金光不受控制地溢出体表，在周围形成炽热漩涡。
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感觉五脏六腑都被点燃——自从天墟碑前那次失控后，神印就变得异常躁动。
"云澈！
"苏沐雨想要靠近，却被金光灼伤手指。
凌宗主见状，突然并指如剑点在自己眉心。
一滴精血飞出，落在斩龙断剑上："借祖师剑意一用！
"断剑腾空而起，悬浮在云澈头顶。
凌宗主剑指连划，引动断剑中残存的圣君剑意，化作青色光流灌入云澈天灵。
"静心凝神！
神印认你为主却不受控制，说明传承有缺。
"凌宗主须发皆张，"试着感应剑意中的共鸣！
"云澈闭目内视。
在狂暴的金色海洋深处，他捕捉到一缕青色流光——那是与斩龙剑同源的力量。
神印本能地想要吞噬它，他却强行扭转趋势，引导两者交融。
金光渐渐稳定，转化为柔和的淡金色雾气回归体内。
云澈睁开眼，发现掌心多了一道剑形纹路。
"这是......""斩龙剑认可了你。
"凌宗主气息萎靡，嘴角溢血，"虽然只是残剑，但足够暂时平衡神印暴动。
真正的解决之法还是集齐三圣剑。
"震动越来越剧烈。
凌宗主咬牙站起："你们从后山密道走。
来人能撼动护山大阵，修为至少是......"话音未落，整座剑峰突然亮起刺目血光！
一道黑影如利箭穿透层层岩壁，悬浮在剑冢上方。
黑袍猎猎，面具森然，手中血剑首指苏沐雨。
"终于找到了。
"黑袍人声音如同金属摩擦，"沐雨转世。
"云澈瞬间挡在苏沐雨身前，神印全开。
新得的剑意与金光交织，在体表形成龙鳞状护甲。
黑袍人轻咦一声，血剑微偏："九霄神印？
有趣。
"凌宗主突然暴起！
白发根根竖立，整个人化作一柄璀璨光剑刺向黑袍人。
这是剑修终极杀招——以身化剑。
"宗主！
"血光与白光相撞，刺得人睁不开眼。
等光芒散去，只见凌宗主胸口被血剑贯穿，而黑袍人面具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小半张苍白的脸。
"快......走......"凌宗主艰难结印，剑冢所有宝剑应声飞起，组成一道屏障，"尘劫己堕魔道......不可硬......"黑袍人冷笑，血剑轻震。
凌宗主身体顿时西分五裂，但飞溅的血滴却化作无数细小红剑，将黑袍人暂时困住。
"走！
"云澈拽住苏沐雨冲向密道。
身后传来黑袍人愤怒的嘶吼，整个剑冢开始崩塌。
密道中，苏沐雨突然甩开云澈的手："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杀了——""凌宗主用性命为我们争取时间！
"云澈罕见地提高了声音，"那柄血剑能压制你的霜天剑魄，留下只会白白送死！
"石壁剧烈震颤，密道随时可能坍塌。
苏沐雨眼中蓝光闪烁，最终咬牙转身。
二人沿着蜿蜒暗道疾奔，身后不断传来岩石崩裂的轰鸣。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弱亮光。
冲出洞口瞬间，身后山体轰然塌陷，激起漫天烟尘。
他们站在一处悬崖边，脚下是翻滚云海。
远处主峰上，血光己经笼罩了大半个剑宗。
"尘劫剑怎么会......"苏沐雨握紧拳头，"天墟老人说三剑合一才能彻底封印魔物，现在反而......"云澈突然捂住胸口。
神印再次躁动，但这次不是因为暴走——它在示警。
抬头望去，云海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黑点，正以惊人速度逼近。
"他追来了！
"黑袍人脚踏血云，转眼己到百丈之内。
尘劫剑挥出一道猩红剑气，所过之处云海蒸发，山石化为齑粉。
千钧一发之际，苏沐雨冰魄剑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湛蓝轨迹。
剑气所过之处，竟浮现出初代圣君的虚影！
黑袍人明显一怔，动作慢了半拍。
趁此机会，云澈揽住苏沐雨的腰纵身跃下悬崖。
神印金光包裹二人，如流星坠向云海深处。
下落过程中，苏沐雨突然贴近云澈耳边："东北方百里外有座废弃祭坛，剑魄记忆显示那里有传送阵。
"云澈调整方向。
身后黑袍人没有追来，但那种被锁定的寒意久久不散。
神印中的斩龙剑意微微震颤，似乎在回应着什么。
穿过层层云雾，一座圆形石台出现在视野里。
台面刻着复杂阵纹，中央是剑形凹槽。
苏沐雨将冰魄剑插入凹槽。
阵纹逐一亮起蓝光，空间开始扭曲。
最后一刻，云澈回头望去——极高处的云层中，黑袍人静静悬浮，血剑遥指他们，嘴角勾起诡异弧度。
白光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