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钟楼里的倒计时
校服第二颗纽扣的位置还在发烫，昨晚他对着镜子检查时，发现皮肤下的马赛克纹路竟组成了“037”这个数字——和食堂碎瓷片上的编号一模一样。
窗外的浓雾不知何时变成了灰蓝色，像团凝固的淤血堵在玻璃上，远处钟楼的轮廓时隐时现，时针明明指向十点，却传来十二声闷响。
“同学们，把校服纽扣全部扣好。”
陈老师抱着一叠作业本进来，沈巍注意到她今天换了件藏青色外套，袖口严严实实遮住了手腕，“第三节课后会有校医来做体检，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们的编号。”
她说话时，黑板上的课表突然渗出几滴墨水，“第五节”三个字被染成了暗红，像刚结痂的伤口。
小吴用尺子敲了敲课桌，示意沈巍看自己的笔记本。
上面画着歪扭的钟楼平面图，钟摆位置标着“037”，旁边写着：“老周昨天扫过的落叶堆里有校牌碎片，编号从001到036，独独少了037。”
沈巍摸了摸口袋里的碎瓷片，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妹妹失踪前那晚，两人在巷口分食的草莓冰淇淋，甜腻里带着铁锈味——和现在生物教室里飘来的气味一模一样。
校医室的紫光灯第三节课的铃刚响，穿白大褂的校医就推着金属药箱进来了。
沈巍数了数，药箱上有七个抽屉，每个抽屉的锁孔都透着淡淡的蓝光。
“伸出手腕。”
校医的声音像生锈的弹簧，沈巍注意到他口罩上方的眼睛没有虹膜，整个瞳孔都是灰白色的。
紫光灯照在手腕上的瞬间，沈巍听见小吴倒吸一口凉气。
073的编号在紫光下格外刺眼，而校医的手指划过编号时，沈巍清晰地看见他指甲缝里卡着白色粉末——和生物教室解剖台上的一样。
“编号错误。”
校医突然开口，指尖用力按在沈巍的烫伤疤痕上，“073对应的不是左撇子。”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沈巍看见几个同学的手腕正在数据化，马赛克裂痕从编号处蔓延开来。
他猛地抽回手，草莓发绳的金属扣硌进掌心，校医的灰白色瞳孔突然收缩，视线落在他口袋上：“你带了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标本柜里的心跳声午休时的食堂飘着焦糊味，打菜窗口只剩冷掉的豆腐脑，表面结着层粉色的油膜。
沈巍蹲在落叶堆旁，用树枝扒拉着老周扫过的痕迹，突然触到一片硬纸板——是半张泛黄的毕业照，边角印着“2014届高三（3）班”，后排左数第三个女生穿着蓝校服，手腕内侧的编号正是037。
“同学，捡垃圾吗？”
老周的扫帚突然扫过他的脚尖，老人今天没哼校歌，反而低声念叨着：“钟楼的钟摆停在13点，课表的第五行写着死亡。”
沈巍抬头，发现老周的扫帚柄上，倒计时数字变成了“27:59:59”，每过一秒就有火星溅落。
生物教室的标本柜在午后的阳光里泛着青光，沈巍屏住呼吸打开第三层玻璃门，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心脏突然收缩了一下，表面的数字竟拼成了“沈晴”两个字。
他想起妹妹笔记本里的血点坐标，手指沿着心脏表面的纹路摸索，突然触到一道凸起的疤痕——和自己左腕的烫伤一模一样。
“沈巍！”
小吴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课表变了！
第五节的教室不是这里——”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沈巍冲出门时，看见小吴趴在地上，手腕内侧的编号正在融化，变成一滩紫色的液体，而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墙上多了行新的校规：“窥探标本者，心脏停跳。”
第五节课的活人教具当沈巍冲进新的第五节教室时，发现这里根本不是教室，而是间摆满铁架的实验室。
陈老师站在中央，手里拎着件滴着水的校服，领口处的编号037正在发光。
“欢迎来到生存训练课。”
她的嘴角扯出僵硬的微笑，校服突然被抛向空中，展开后竟变成了昨天失踪的小吴——他的身体像被拉长的橡皮，西肢诡异地扭曲着。
“今天的课题是，如何修复数据化的躯体。”
陈老师拿起金属镊子，夹起墙上的“禁止奔跑”校规，“看好了，规则文字能填补马赛克裂痕。”
镊子落下的瞬间，小吴的胸口出现了一道血痕，校规文字像活物般爬进伤口，皮肤表面立刻浮现出规则的黑色宋体字。
沈巍的后背撞上冰冷的铁架，指尖触到个熟悉的物件——妹妹的草莓发绳。
金属扣在此时突然发烫，他鬼使神差地用发绳在课表上画了个叉，原本猩红的“第五节”字迹竟开始褪色。
陈老师的笑容僵住了，灰白色的瞳孔里闪过数据流，她突然转身，指甲变长如刀，向沈巍刺来：“你违反了第一条校规——”“什么校规？”
沈巍本能地后退，发绳的金属扣划破了陈老师的袖口，露出下面机械义眼的齿轮。
教室里的日光灯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老周的歌声，跑调的校歌里混着钟楼的钟声，十二声钟响后，课表上的“第五节”彻底消失了。
学生周记（字迹潦草，有撕破痕迹）9月3日 阴转暴雨校医的眼睛是白的！
他说我编号错误，小吴的手腕化掉了，变成紫色的水。
老周今天没哼歌，扫帚在冒火星，他说钟楼钟摆停在13点。
生物教室的心脏有我的名字，还有和我一样的烫伤疤，这是晴晴的心脏吗？
（此处有一大块墨水渍，下面歪扭地写着）第五节课的教室变成实验室，陈老师用校规补人，小吴的身体被拉长了！
我用发绳划掉课表，她就发疯了，袖口里面有齿轮，像机器人……（最后一行字被划破纸张）钟声响了十二下，课表没了，可是现在才下午三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