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红装,身量纤纤,莹白如玉的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似是有些紧张,交叠的指尖微微泛白,手掌上也留下些印记。
任景行一步一步走过去,俯身在床边小几上拿起喜秤,挑开了红盖头。
饶是任景行自诩不近女色,也不由被眼前人惊艳到了。
女子的一张脸好像还不如他的手掌大,此时纤白小脸上点了胭脂水粉,带着少女的独有的娇嫩又多了美艳,红唇小巧精致,此时嘴角微向上弯,带着勾人心魄的笑意,一双水光潋滟的丹凤眼中可以看见他的倒影,带着好奇的打量。
庄舒眼前一亮,也是终于看清了她这夫婿的样子。
鼻梁高挺,嘴唇纤薄,眉目舒朗自带英气,皮肤不似京中世家公子的白皙光滑,反而透着小麦色,剑一般的眉毛斜飞入鬓,面部轮廓冷硬,应该是喝了酒的缘故,面上带着薄红,目光深邃,与庄舒目光相对。
任景行于庄舒右边坐下,桂嬷嬷带着丫鬟们端来彩果金钱,向床后撒去。
“撒帐上,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春宵,月娥苦邀蟾宫客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戏云簇拥下巫峰撒帐下,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乡带佩宜男撒帐前,沉沉非雾亦非烟,香里金虬相隐快,文箫金遇彩鸾仙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佳气郁葱长不散”声声唱喏,庄舒听着不免有些羞怯,偷偷望向身边的人,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任景行坐姿挺拔端正,周围人的唱词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自带一身清冷疏离的气场。
约莫是感觉到庄舒投过去的目光,他也微微转过头来看向庄舒,唇边扬起一丝笑意,大概是想安慰她。
“郡主,将军,请喝合卺酒。”
桂嬷嬷声音让两人都回了神。
庄舒低下眸子,先移开了目光,任景行拿起两个酒杯,递过一杯酒给庄舒,主动勾住她的手臂。
庄舒接过酒杯,顺着任景行的力道,喝下了杯中酒,桂嬷嬷上前接过酒杯。
又说了些吉祥话,各取了两人的一缕发丝,完成了结发礼。
仪式结束,任景行先一步站起身,似是忍耐了很久,“我先去沐浴。”
话落,人就走向了内室。
庄舒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了一个大步流星的背影,愣了一瞬有些失笑,想来不习惯的人不止她一个了。
“郡主,奴婢们先服侍您换下喜服?”
见状桂嬷嬷上前招呼着汀兰,汀荷上前扶起庄舒“嗯。”
庄舒应了一声,让她们上前为她脱下喜服,换上真丝绸缎的红色寝衣,拆了凤冠发钗,将一头乌发落下,卸了面上的脂粉口红,露出素白细腻的小脸。
庄舒这边将将收拾妥当,任景行也洗完澡,一身红色长袍,带着潮气走了出来。
“我也先去梳洗一下。”
庄舒看他出来,遣退了丫鬟嬷嬷,打了个招呼也进了内室。
等庄舒收拾好出来,任景行还没有睡下。
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榻上,手里拿着一本《纪效新书》,半靠在靠枕上,一派悠闲自在,比起刚才多了不少人气。
庄舒向任景行走过去,在对面坐下,手肘伏在中间的小桌案上,双手交叠,倚着脑袋,望向他,试探着开口道。
“我们聊聊呗。”
声音清脆,任景行放下了手下的书,掀起眼皮,再次与庄舒对视,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
对面的庄舒此刻卸下了华丽钗环首饰,着一身大红的里衣外披一件同色长袍,衬的一张小脸越发白皙。
单薄的衣裙更是展示了女子姣好的身材,身量比之大多数女子都算修长,但在任景行面前还是显得娇小,。
因为身体前倾,斜倚到面前的茶桌上,烛火映衬的那一双丹凤眼中更添魅惑风情。
比起刚刚看见的盛装之下的她更是少了几分攻击性,更显内敛,让人觉得更想亲近一些。
庄舒并不常出现在京中的宴会里,任景行之前知道的消息更多来源于各种传言。
看起来这个别人口中忤逆不孝,骄纵跋扈的郡主小妻子或许是有些不同的。
“聊什么?”
“我和将军既然己经成亲,便是夫妻,自此我与将军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总要先互相了解一下的。”
庄舒看他坐过来,便知任景行还是愿意沟通的。
便顺手拿起案上的小茶壶,倒了杯茶递给他,看他神色应该还是愿意听下去的。
“我先说说我自己,京中多年传言我嚣张跋扈,不敬尊长,大概也是有七八分真的,不过将军放心,我只是不太在意自己在外的名声,但并不是完全不讲道理,此前公主府的事情将军应该也知道一点,我虽是郡主,但幼失怙恃,如果不嚣张跋扈些,怕是今天将军的夫人是要换一位了。
成亲之前,将军的名声我也听说了不少,我以为的将军更多的是一位正首有情义也有担当的人,而作为受将军庇护多年的南朝子民,没有将军在边疆出生入死,也不会有我这许多年的富贵生活,既受此恩,我对将军这般的英雄人物更是敬佩仰慕,所以实话实说赐婚的旨意一半是陛下圣恩,一半是我自己求来的。
那将军呢,对我们这桩婚事可有什么想法?”
任景行接过庄舒递来的茶,目光沉沉的看向庄舒,这些年他一心在战场上,只希望能够建功立业,护住病重的兄长和年幼的小妹,所以他对男女之事其实没有多少经验,也没有多少憧憬,军营了不少兄弟偶尔谈起家事时,他也没有多少感触,原本对自己妻子要求原本也不过是知礼守距,相敬如宾就好,现在看庄舒此番做派应该不是那种墨守成规死板无趣的人,说话首白又大胆,毫不掩饰的表达对自己的欣赏。
而且让他惊讶的是这桩婚事竟然是她自己求来的,那大概是对自己有些倾慕的?
又听她说她和父族不亲,心下便知,她应该一个人在公主府过得并不容易,不由联想到他自己在府中的处境,暗想亲人缘这一点,他们还真算的上同病相怜了,自己好歹还有兄长幼妹相依为命,她确实是自己一个人了,不禁有些怜惜,或许作为丈夫他以后可以待庄舒宽容一些后。
他其实知道京中不少小姐说是倾佩少年将军,但其实心里并不看得上一介武夫的将士们,而庄舒却能说出京中富贵受恩于边疆将士,便可以看出她真的不是传言中嚣张跋扈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