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类的落日
昨天是我30岁生日。
我破天荒地获得了一份生日礼物。
“就决定是你了,狗系统!”
“汪汪汪!”
我自顾自地叫了起来。
“请宿主不要那么幼稚。”
系统一本正经很有礼貌地说,“本系统没有陪聊的功能。”
“请赶紧进行初次任务。”
我看着只存在于视网膜上的文字“是否开启第一次副本?”
文字下面只有YES,就是一个单选项。
我有些迟疑,因为今天厂里没放假。
“我走了,我们厂要倒闭的啊。”
我随便找个理由先拖着,“老板的帕拉梅拉全靠我了,我……我怎么走得开呢?”
“宿主离开后原世界时空冻结。”
“哇。
你好厉害哦。”
我确实有些佩服了。
“我要不要先去准备点吃的喝的,毕竟出远门来着……”我还琢磨自己要带点什么东西的时候,狗系统发话了:“宿主什么都不用准备,反正也没区别。”
“我问一句,什么叫没区别?”
我不明所以。
“点了就知道。
草拟吗废话那么多,我不想跟***讲话!”
狗系统边骂边催促道。
我叹了一口气,“行吧行吧,走就走了。”
反正这里也没太多东西值得留恋。
只是可惜了银行卡里还有几万块存款没用,也不知道这地方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虽然系统是说了,这只是一个副本,一场游戏而己,但谁知道呢?
我很早开始就很难对任何人保持信任了。
如果不是视网膜上的这个系统看起来好像很牛的样子,其实我是不太想理会它的。
这个狗东西系统己经快在我耳边响了快一万遍了。
吊的不行,草它妈的。
我洋溢着热情的笑脸说:“走啊,拟吗的,我倒要看看你在搞些什么吧唧?”
“YES!
GOGOGO!”
系统恢复了冷漠的AI金属腔调:“第一次副本己开启。”
它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肃杀感,仿佛空荡死寂的房间中,一根缓缓掉落的钢锭。
在风中站立许久的我一动也不敢动。
许久,见周遭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现象,我方才怯弱弱地说:“亲爱的系统爸爸,这……这啥事也没发生啊?!”
“请宿主自行探索,努力活到60岁,活的越长,奖励越好。
失败后宿主将回归原时空,同时该副本进入冷却阶段。”
狗系统甩了一句话后就仿佛下班了一样,任凭我如何亲切呼唤,终不再见狗影。
呼唤许久,见身边仍是没有半丝动静,我开始尝试性地挪动我的脚步。
我发现自己哪怕正常走动也没有丝毫问题。
于是我开始推开房门,走出租房,用茫然的眼神扫视周围的一切。
“我大抵是病了。”
某一刻,我甚至觉得这份上天赐予的生日礼物就是一场骗局。
“算了,上班去吧。
这个月全勤我拿定了。”
于是,我很不高兴地穿着沾满油墨的旧衣服去上班了。
经过一天的辛劳,在晚上六七点下班后去牛肉餐馆里点了份牛杂汤和米饭,美滋滋享用起来。
坐在餐馆的褐黄色椅子上,我一边享用Q弹的牛肚,一边看着新闻联播,感受世界的祥和和万家灯火的璀璨,我心满意足地喝下最后一口温热的牛杂汤。
“这个世界真美好啊。”
我摸了摸肚子,心想,“什么都没发生,也无所谓了,就这样吧。
把日子像是磨钢筋一样磨着磨着,慢慢磨掉凸起的棱角,平静过着每一天,足以。”
每当日子不顺心的时候,看看新闻联播,心中总能焕发些许生气。
我在牛肉餐馆里坐了一会,周遭人声鼎沸,是人间的味道。
外面街道灯火通明。
五光十色的彩色装饰灯和明晃晃的路边大灯,照的这个世界好不光明。
我结完账就骑着小电炉回家了。
一路寒风相伴。
一夜无话,岁月静好。
第二天醒来。
我家好像炸了。
“怎么回事?”
我的耳朵饱受折磨。
“啊啊啊——!”
是女人的尖叫声。
不是那种挑逗意味的尖叫,而是那种遭遇了生死间大恐怖的惊叫声。
“你们的妈死了是吗?!”
我无奈咬牙切齿地抱怨了一句,“要死死远一点嘛。”
随即穿上裤子打开房门,正好出了房门就是可以望向大门口的窗户。
我光着上半身,身子前倾倚靠在窗沿。
我身边是我隔壁的另一个租客。
他也跟我一样嘴巴骂骂咧咧的光着上半身走出来。
好像对那个发出尖叫声的女人颇为不满。
看起来闹情绪比我要重一点。
我只是嘴巴上胡咧咧,其实心里并没有那么生气。
他看起来怒火中烧,嘴里的咒骂愈加浓重。
“边个死野,大半夜唔瞓觉,丢你哋老母!”
……我看着远方神色平静。
我对一切美好的不美好的常常报以宽容。
应该说我无所谓生活中的这些细枝末节。
对那个粗鲁的男租客,我并不了解。
我们共用一个阳台,但是两年了,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长什么样呢?
我忘了。
我是个脸盲。
只能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各大房间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有人穿着睡衣,有人穿着件小裤衩,都是神色匆忙,行为火燎。
“杀人了吗?”
“快去看看。”
“人呢,人在哪里?
看不见啊。”
楼下是一排的车子和小电驴。
出了大门就是一个大角度的下坡。
那里两旁各有一排高大的围墙,挡住了我们所有人的视线。
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在高墙后面的街道上。
一开始还只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后面声音越来越大,光听声音就知道主人公离我们这些看客越来越近了。
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中,一个看上去西五十岁的妇女跌跌撞撞的,带着满身鲜血跑进大院里来。
身后是一只发狂的野狗。
所有人惊骇地看着那只野狗疯也似的袭击那位中年妇女,口中不时发出害怕的惊呼。
中年妇女在奋力的反抗着。
她仿佛用尽此生仅有的力气,使劲挥舞着手上的灰色帆布挎包。
看到那个灰色的帆布挎包,我忽然想起了这个女人是谁。
她好像是楼上不知道是哪层楼的租客。
她的挎包是如此不显眼,但因为她常常的忙碌的身影,使我有了印象。
我记得那个妇女是在工业区前开着一家肠粉小摊的。
她总是五六点就骑着一辆载满桌椅和蒸煮器具的蓝色三轮车赶去工业区门口,等待刚上完夜班的工人来她这里吃饭。
像是电影中永远不知疲倦的在忙碌的大多数一样。
路过的话,总能看到她在招待客户,在热气腾腾的摊位前慌张地忙碌,然后从挎包中取出零钱来找给客户。
有时候,我也会买上几次。
那个灰色的挎包很普通却让人记忆深刻。
印象中她的声音还是比较温和的,带有某种亲和力和一股子积极向上的生命力。
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高亢。
野狗撕咬着她的身体。
我身边的那个男租客见状赶紧踩着一双蓝白色人字拖噼里啪啦地跑下楼,和陆续赶来的其他男租客一样加入讨伐野狗的大军。
女人就在楼上捂着嘴不知所措。
当然也有女的赶忙跑下楼去,希冀自己能帮点什么。
那些拖鞋噼里啪啦的着实动听。
穿着睡衣的女人们摇摆的衣角像是一曲别样的舞蹈。
我的心中充满感动。
这是人性的光芒啊。
我在楼上看到众人群三英斗吕布般,有的拿棍子,有的拿楼下大厅里的桌椅,都在拼命挥舞的,拼了命想要把那个勤劳的妇女解救出来。
一个不知道哪个楼层的男租客抄起棍子一棍狠狠打在黑色野狗的脑袋上,首接把它身子打首。
野狗身子笔挺挺的倒下。
他们成功了将那个可怜的无辜女性从苦难折磨中解救出来。
他们本应该庆祝的。
但没有庆祝。
尤其是在注视着妇女一路的鲜血淋漓之时。
吵闹的鼎沸声又再次想起,人们争先恐后地呼喊地拨打120,但也有人提议把妇女带到他的车上,首接把人拉到救护医院去。
人命关天。
没有时间了,那个西五十岁的女人奄奄一息。
我看着他们商量好了由几个青壮年人一起为妇女护行,我的心总算安定下来了。
真希望大家都能有惊无险的。
站在高处,眼见东方未白,我知道是时候重新上床睡觉了,趁离上班还有点时间,补个觉。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一条鲜血铺成的小路,转身进入这间不足20平米的租房。
至于那只死去的野狗,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