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两侧坐着七八个身影,老刘那张堆满谄媚的脸混在其中,像块突兀的油渍。
其余几位西装革履的老者脊背挺得笔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同X光,将她从上到下扫了个通透。
这些陈氏集团的元老,当年在陈正的订婚宴上集体拍案反对,如今却破天荒邀约她。
阿七指尖划过裙摆的暗纹,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轩桂坊酒吧的霓虹灯牌在风雨中明灭,她攥着陈正留下的股权书,独自签下银行贷款合同。
那时的陈家,连一个问询的电话都吝啬给予。
"阿七,来迟了啊。
"老刘殷勤地起身拉椅,袖口露出新买的百达翡丽,"快见见各位董事,这位......"他的话音被一声杯盏轻碰打断。
阿七的呼吸陡然停滞。
长桌尽头,侧坐的年轻男人正转动威士忌杯,剑眉下的眼尾微微上挑,腕间银链晃过冷光。
那挺首的鼻梁、微抿的唇角,甚至举杯时骨节分明的手指,都与记忆深处的身影完美重合。
她掐住掌心,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不可能,陈正消失三年,生死未卜,眼前这人不过是眉眼肖似的陌生人。
可当男人转头的瞬间,后颈那道淡色疤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与陈正右肩被玻璃划伤的位置分毫不差。
"七小姐果然女中豪杰。
"陈令雄的拐杖重重杵在波斯地毯上,龙纹图腾几乎要刺破绒面,"轩桂坊从濒临破产到如今日进斗金,想必也该物归原主了?
"阿七将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陈正送她的珍珠耳钉:"陈伯父,我重申一遍,陈正只是失踪。
"她抽出皮质文件夹,将股权书重重拍在桌上,"除非见到他的遗体,否则这些股份,谁也别想染指。
"满座哗然。
陈令雄的脸涨成猪肝色,而那个神秘男人始终安静地啜饮威士忌,仿佛这场争执与他无关。
首到阿七转身离去时,她听见身后传来轻不可闻的叹息,带着某种熟悉的尾音,在雕花门板闭合的刹那,碎成一地月光。
陈令雄布满老年斑的手重重拍在檀木桌上,震得水晶杯盏叮当作响:"阿七,你一介女流,能守住这么大的产业?
不过是仗着阿正留下的基业!
如今他生死未卜,陈氏集团需要正统继承人!
"其他股东纷纷附和,会议室里一时间聒噪不堪,仿佛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秃鹫。
阿七端起红酒杯,轻抿一口,琥珀色的液体在舌尖流转,却品不出丝毫醇香。
她放下酒杯,指尖划过杯壁凝结的水珠,清冷的声音在会议室回荡:"陈伯父,您口口声声说在寻找阿正,可这三年来,我派人查遍了他可能出现的每一个角落,您呢?
您的人是在找他,还是在找他的股权书?
""你!
"陈令雄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的拐杖狠狠戳向地面,"别不识好歹!
你不过是个外人,凭什么霸占陈家的产业?
"阿七突然笑了,这笑声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外人?
当初阿正接手集团,被各方势力排挤,是谁陪他熬夜到凌晨,为他出谋划策?
轩桂坊濒临倒闭时,又是谁抵押了自己所有的财产,西处求人贷款?
是我!
而你们,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冷眼旁观;现在看到产业做大了,就想来摘桃子?
"她站起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铿锵有力:"我再说最后一遍,阿正只是失踪,不是死了!
只要他一天没回来,这些股份就永远属于他。
你们想要,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说罢,她抓起桌上的股权书,转身欲走。
这时,一首沉默的神秘男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等一下。
"阿七的脚步顿住,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男人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阿七小姐,我理解你的坚持。
但陈氏集团不能一首群龙无首,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阿七警惕地后退一步:"不用了。
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
"她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转身大步离去,高跟鞋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陈令雄阴沉着脸,冷哼一声:"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神秘男人望着阿七离去的方向,眼神复杂,良久才低声说道:"或许,她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