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漆皮剥落大半的铁门歪斜着,藤蔓从门缝里钻出,像无数只枯瘦的手在风中摇晃。
这座位于小镇边缘的老宅,是我从未谋面的远房表舅留给我的遗产。
律师说表舅五年前在地下室离奇失踪,警方调查无果后,这座房子便成了无人敢靠近的凶宅。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刺鼻的霉味混着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仅有的几缕阳光透过破碎的彩色玻璃,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投下诡异的光斑。
我的皮鞋踩在结满蛛网的橡木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整个房子都在沉睡中被惊醒。
客厅中央挂着一幅巨大的肖像画,画中表舅穿着笔挺的中山装,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那双眼睛却像活过来似的,无论我走到哪个角落,都感觉被他注视着。
为了缓解紧张,我打开手机电筒,光束扫过满是裂痕的墙壁。
突然,一道黑影从二楼栏杆闪过,我猛地抬头,只看到空荡荡的回廊。
也许是错觉?
我安慰自己,继续往深处走去。
餐厅的长桌上还摆着半融化的蜡烛,烛泪凝固成扭曲的形状,像是某种诡异的图腾。
墙角处,一只黑猫突然窜出,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吓得我后退几步,撞翻了旁边的相框。
相框落地的瞬间,玻璃碎片西溅,露出背后泛黄的照片。
那是一张泛黄的全家福,穿着白裙的小女孩笑容灿烂,站在表舅和一个陌生女人中间。
可当我仔细端详时,却发现照片上所有大人的眼睛都被挖去了,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我慌忙将照片塞回相框,却发现相框背面用红笔写着“不要相信眼睛”。
夜幕降临时,我把自己锁在主卧。
老式座钟发出机械运转的滴答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正当我快要睡着时,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我屏住呼吸,握紧床头柜上的水果刀,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下楼查看。
楼梯拐角处的壁灯突然亮起,昏黄的光晕中,我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楼梯下方。
“谁?”
我的声音在发抖。
那身影缓缓转身,露出半张腐烂的脸,空洞的眼眶里爬出黑色的甲虫。
我尖叫着后退,却踩空台阶滚了下去。
等我狼狈地爬起来,楼梯间早己空无一人,只有墙上的老照片在轻轻摇晃,照片里的小女孩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不属于人类的笑容。
接下来的日子里,诡异的事情愈演愈烈。
每天凌晨三点,我都会被一阵钢琴声惊醒,那不成调的旋律从地下室传来,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啜泣。
有时,我会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身后站着穿白裙的女孩,可当我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
第七天夜里,我终于鼓起勇气走向地下室。
生锈的铁门把手上缠着浸血的绷带,门后传来指甲抓挠的声音。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铁门,一股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几乎让我作呕。
手电筒的光束中,我看到地下室中央摆着一张手术台,上面散落着手术刀和生锈的铁链,地面上干涸的血迹蜿蜒成某种神秘的符号。
墙角处,一个白色的人影蜷缩着,听到动静缓缓转头。
那是个十几岁的女孩,皮肤惨白如纸,脖颈处一道狰狞的伤口几乎将头斩断。
“救救我……”她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下传来,带着湿漉漉的回响。
我惊恐地后退,却撞到身后的架子,上面的玻璃瓶纷纷坠落,摔碎在地上。
借着月光,我看到瓶中泡着的竟是婴儿的西肢,每只手上都戴着和我口袋里一模一样的铜钥匙。
冷汗湿透了我的后背,我转身想要逃跑,却发现来时的铁门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中的我浑身浴血,正对着自己诡异地笑着。
“欢迎来到永夜。”
镜中的我开口,声音像是两个重叠的音调,“你以为遗产是礼物?
其实是诅咒。”
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窗外天色微亮。
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我松了口气,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却摸到一团湿漉漉的头发。
低头一看,一个穿白裙的女孩正趴在我身上,她腐烂的脸几乎贴到我的脸上,嘴里喃喃念着:“找到新宿主了……”晨光中,老宅的窗户映出无数张扭曲的脸,它们在玻璃上不断重叠,最终化作表舅画中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而我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走向地下室,手中握着那把能打开所有秘密的铜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