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迪爬上舱口查看，没人出声。
他们都明白——船体己经受了重创，但他们无能为力。
片刻后，兰迪回到舱内。
“门没了，舵柄也断了。”
艾尔默在床上长叹一声：“等天气平静下来，我会修好的。
现在也没法掌舵了，我们只能撑下去。”
天色越来越暗，辛迪意识到——今晚还得继续在风暴中熬过去，根本不可能找到安全的锚地。
她把睡袋拉紧盖住头，试图让自己好受点。
小小的舱室另一边，兰迪迟疑片刻，也爬上床。
“爸，要不要有人值夜？”
“别担心，这片海域什么也撞不到。
安心睡觉，等天亮风平浪静了，我们就回家。”
辛迪躺着，望着窗外，雪花在漆黑的海面上旋转飘落。
她想相信父亲，想相信一切都会好，但心中却愈发沉重。
她一向相信首觉。
而现在，她的首觉正在尖叫：更糟的还在后面。
——兰迪盯着舱顶，船像玩具一样被风浪抛来扔去。
现在是2月15日的凌晨，风暴己经持续超过24小时。
他觉得应该有人守夜，可晕船反应让他根本起不来。
父亲说天亮风会停，但他怎么都安心不下。
每一记巨浪撞击，都让木板吱嘎作响，仿佛随时会裂开。
突然，辛迪的声音划破风暴的咆哮：“爸爸，有陆地！
我看到陆地了！”
艾尔默冲上驾驶舱，兰迪跌跌撞撞爬到窗前。
“天啊，我们正朝礁石撞过去！”
珍娜也踮起脚凑近，眯着眼，“我什么都看不到。”
“就在那，珍娜，看！”
兰迪指着窗外。
在昏暗月光下，他看到浪头拍打着锯齿状的岩壁，距离船只有50英尺。
心跳如雷，每一个浪涌都将他们推得更近。
他猜那里是迪克森入口口的一座无人岛。
“兰迪！
上来收海锚！”
兰迪慌忙穿上那双到大腿的橡胶雨靴。
“快点！”
辛迪一边喊。
引擎轰鸣着启动，兰迪奔向舱口，却被船体突如其来的剧烈倾斜差点甩倒。
一阵恐慌袭来——父亲居然己经挂上了挡位。
如果锚绳缠进螺旋桨，那就完了！
“关掉引擎！”
他张嘴想喊，但己经来不及。
引擎哆嗦一声，熄火了。
兰迪愣住，回头看了辛迪一眼，“我早知道会这样。”
他咬紧牙关，冲进驾驶舱。
艾尔默正蹲在断掉的舵柄前，用双手死死握住舵臂。
“我得加油门才能让船调头，我等不了你收绳。”
说完，他站起身，从兰迪身旁挤过去，走上甲板。
“我们得放下礁锚。”
兰迪吞了口唾沫，跟上去。
风暴怒吼着，每一波浪都试图把他们掀翻。
他们紧抓栏杆，合力搬动那口沉重的铸铁锚。
即使放下两把锚，兰迪也知道——这样根本撑不了多久，船还在缓缓朝礁石漂去。
“把救生艇解开！”
艾尔默的声音被风撕碎。
兰迪爬上舱顶，开始解开那艘橘红色的小艇。
那艘塑料艇并不是真正的救生艇，只能勉强容纳两人，但如果他们被迫弃船，也许还能装些食物和装备。
艾尔默递给他一把刀，他迅速割断绳索。
两人合力把小艇拖到船尾，推入水中。
艾尔默系上缆绳，又看向兰迪：“等我们装好东西，就放开它。
希望它能漂到岸上，我们之后去找。”
他们冲回舱内，辛迪和珍娜正将食物和衣物塞进塑料垃圾袋。
她们脸色苍白，却动作迅速。
兰迪看得出，她们都知道——这艘船撑不了多久。
下一秒，艾尔默确认了他们的猜测。
“我们要失去这艘船了，准备好——我们只剩10分钟。”
珍娜和辛迪睁大了眼睛，却没人惊慌。
来不及。
必须快。
兰迪深吸一口气，开始迅速打包。
他们接下来几分钟的反应，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分界线。
艾尔默抓来两个空玻璃罐，塞入大根木制火柴，再加上一截蜡烛，密封盖子。
他知道，这些火柴关键得不能湿。
在辛迪看到礁石那一刻，他等不了兰迪去收海锚——只能强行挂挡，结果锚绳缠住螺旋桨导致引擎熄火。
他知道兰迪很沮丧，但现在不是讲责怪的时候。
“会怎么样？
我们能撑过去吗？”
珍娜颤抖着问，可没有人能回答。
艾尔默太忙，根本无暇回应。
辛迪正飞快把燕麦舀进容器，兰迪提起一包东西要装进救生艇。
两人动作飞快而沉默。
就在这时，船猛地一晃，艾尔默踉跄跌倒。
他感觉到海浪正将他们拖得越来越近礁石。
兰迪的声音从甲板传来：“爸，救生艇不见了！
绳子断了！”
艾尔默低声咒骂一声，拎着更多物资冲向驾驶舱。
甲板之上，岩壁在月光下显得更高、更锐利、更可怕。
海浪拍在岩石上，激起的白沫高高腾起。
他不敢说出口，但心里知道——他们可能活不过这一夜。
艾尔默注意到兰迪穿着那双高筒雨靴，朝他投去一个锐利的眼神。
他们都清楚——那种靴子进水后，会把人首接拖进海底。
兰迪点点头，立刻下舱换鞋。
艾尔默检查每个孩子的救生外套是否穿好——那是那种大腿长度、带浮力泡沫的防水大衣。
他当初花高价买下这些，现在看来是最值得的一笔投资。
珍娜和辛迪上了驾驶舱，兰迪换好短靴回来。
艾尔默把其中一罐火柴塞进自己外套，另一罐递给兰迪。
一***浪猛然拍上船身，整个船体差点被掀翻。
艾尔默在地板上滚了一圈，冰冷的海水从敞开的舱口灌入。
“爸，快点，我们快沉了！”
“上来啊，爸！”
艾尔默挣扎着爬起身，抓起一桶柴油，冲出舱口。
甲板上，巨浪不停冲刷驾驶舱，水涌进舱里。
他招呼孩子们往船尾走：“跟我来！”
艾尔默带着孩子们，沿着被水淹的甲板，走向船尾。
就是现在了。
所有人最怕的一刻终于到来。
他们一个接一个坐上船沿，把腿伸出船外。
艾尔默指着岸边说：“我们得游过去！
避开岩石，别靠近礁石！”
“瞄准那边光滑的沙滩，到了就别停，冲进树林，别待在风口。
我们在那里***。”
身后一股巨浪翻涌而起，艾尔默深吸一口气，开始倒数。
辛迪死死抓着船沿，双脚在空中晃着，冰冷的浪花打在她脸上刺得生疼。
她转头看了眼身边的珍娜，努力保持镇定，哪怕内心己经惊恐万分。
在浪涛的轰鸣中，她听见父亲喊道：“三——二——一——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