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戳我直接看全本<<<<
春寒料峭的清晨,陈砚背着青布包袱站在县学牌坊下。

三年前父亲咳着血将他托付给县学教谕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连束脩都交不起的寒门子弟,此刻竟握着南京国子监的举荐信。

"陈兄,这策论题当真是要人命。

"同窗李茂之搓着冻红的手凑过来,"听说今科主考官是翰林学士宋濂,怕是要考经世致用的学问..."陈砚望着屋檐下的冰棱不说话。

昨日他在夫子庙前见到盐工跪在寒风中讨薪,破麻衣下露出的冻疮像暗红的盐粒。

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砚儿,当官要听檐下雨声",此刻他忽然懂了那话里的千斤重。

不日便是洪武三年三月十七,微风带着些许凉意,南京贡院的铜钉大门前,熙熙攘攘堆着很多读书人。

现在不过寅时,距离大门打开还有接近半个时辰的时间,无数读书人蹲守在门旁,萧瑟的风让陈砚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是穿越者,刚刚来到这个时代,未曾想原身倒是个读书的苗子,以优异的成绩摸到了殿试的大门,却在这时,被现在的陈砚夺了身。

既如此,还是要继原身之遗志,完成他的夙愿。

“这天气怪是冻人,陈兄,我观你平时贯有二两银子,怎得不多添身衣裳?”

时候尚早,李茂之昨夜温习课业,几乎彻夜未眠,此刻倒有些发困,可刀子般凌冽的风刺在脸上,又给这个穷苦的年轻人带来些许清醒。

“不需要而己。”

陈砚不冷不淡说了一句,思绪又回到了从前。

陈家甚是清贫,全家都没有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几乎绝大多数的入账都用在了读书上,剩余地则被存了起来。

父亲曾教导年幼的自己,说:“如今乱世,能得书籍三册己是幸运,钱财还当留在刀刃上。”

寅时的梆子声惊飞栖在贡院鸱吻上的寒鸦,陈砚紧了紧松垮的首裰,指腹摩挲着竹牌上"应天府丙辰科"的刻痕。

金陵城的倒春寒渗入骨髓,却浇不灭周遭士子眼里的火——十年寒窗能否脱去褐衣,全看今日这方寸间的笔墨乾坤。

"陈兄且看,这贡院铜钉竟铸成北斗状。

"李茂之呵着白气凑过来,粗布襕衫下摆沾着昨夜宿醉的酒渍。

他屈指叩响门环,金属震颤声惊得几个闭目养神的举子踉跄后退,"《天工开物》有载,洪武元年的铜料皆掺了陨铁......"话音未落,朱漆大门忽如巨兽张口,人潮化作决堤之水。

陈砚被裹挟着跌进甬道时,瞥见某位浙东举子腰间玉带钩闪过幽蓝磷光——那是扬州盐商***的夜光粉,能在暗处辨物。

陈砚的生活条件并不好,人也显得瘦弱,粗麻首裰被浙东士子的织锦缎袍挤得贴在青砖上,腰间悬着的竹制考引牌与旁人鎏金牙牌相撞,发出沉闷的咔嗒声。

他望着门楣上"明经取士"的鎏金匾额,忽想起原身父亲临终前攥着他手说的那句:"砚儿,科场文章不是绣花枕,要像你祖父垦荒的犁头,扎进土里见真章。

"浓浓的思绪弥漫,他的感情也带着些许波澜。

卯时的晨雾裹着秦淮河的水腥味漫进考棚,巡考衙役的铜锣声惊飞檐下宿燕。

南方的天气湿哒哒的,粘腻在人的身上,让陈砚不自觉抖了抖身子。

他跪坐在"地字叁拾柒"号舍的青砖上,指尖抚过父亲留下的獬豸镇纸——这方黑陶镇纸是陈家三代蒙馆先生的信物,底部刻着祖父手书的"洪武元年重开科举诏"残句。

陈家三代读书,前两代其实并未想着科举入仕,先不说几十年前科举曾被停办过一些时日,就元末的朝廷,也不值得这些读书人奉献。

隔壁飘来的龙涎香熏得他太阳穴发胀,那是浙东豪族子弟的号间燃的贡香。

却又与不知何处传来的咳嗽声杂相呼应,扰得他头脑有些昏沉。

"刑乱国用重典!

"主考官宋讷的唱题声撞在了五丈高的封火墙上,让陈砚一个激灵,回过些许神来。

伸个懒腰的功夫,他无意间瞥见了右侧号间飘落张梅花笺。

透过竹篾墙缝,户部架阁库的孔雀蓝火漆印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他冷笑一声,将镇纸重重压住宣纸,粗麻衣袖下露出半截结痂的刀伤——三日前滁州客栈的寒夜,陈砚的原身正是用这副身躯挡住刺客的刀锋,才护住怀中那份染血的***状纸。

陈砚舔开冻硬的紫毫,忽然听见竹篾墙后传来三声鹧鸪啼——昨日秦淮画舫上,某位醉酒的浙东子弟炫耀过这传递策论题目的暗号。

考试的一切都很顺畅,倒不如是两世的记忆叠加,这些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其中也不包含陈砚作为后世人视角的夹带私货。

辰时的日影爬上考棚西窗,陈砚的笔锋己刺破三层宣纸:“盐铁之利,当与民共之。

今灶户煎盐三更火,官仓粜米五更钟..."墨迹未干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着绯袍的老者俯身细看卷面,腰间玉带碰在砚台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如此针对性的话语既己写出,便未曾担忧被人看见。

巳时的日头晒化檐角薄冰,陈砚撕开考篮夹层的油布包。

半张烧焦的黄册残页与带刀痕的状纸铺满案头,上面当巡绰官的皂靴声逼近时,他迅速用《孟子集注》盖住证物,笔锋却继续挥洒:"自汉而盐铁官营,盐铁质低而价高,汉武轮台罪己......"砚台突然迸裂,朱砂混着墨汁在"罪己"二字上凝成血痂。

五更鼓震得奉天殿琉璃瓦簌簌作响。

陈砚跪在丹墀第九级金砖上,无论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体验到这样的感觉。

他没有抬头,在自己头顶的,就是历史上“开局一个碗”却能打下一个庞大的王朝的洪武大帝——朱元璋。

想到这里,陈砚的内心愈发激动起来,“咚咚”的心跳声如鼓点在耳边回荡。

"陈砚近前!

"老皇帝的濠州口音如砂石磨刀,沧桑中,更多的是威严。

陈砚闻言趋步,恭恭敬敬地上前,却用余光瞥见浙东籍御史中丞章溢的笏板微微发颤。

他顿步,猛然扯开衣襟,结痂的刀伤狰狞如蜈蚣,倒映在朱元璋的瞳孔:"草民虽为江宁县人,但幼时曾随家父游历江浙一带,此番殿试前,我曾于沿海地区奔走。

"说着高举血染的盐工状纸,“这里是因盐铁走私而被剥削的盐工们所集之状!”

这是原身的进京的目的,更是接收原身一切的陈砚对其的答复。

他的出声铿锵有力,狠狠砸在大殿上,既己如此,死而无憾。

奉天殿的蟠龙金柱在晨光中泛着冷芒,陈砚跪在第九块金砖的云纹上,能清晰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当那方染血的状纸展开时,他听见浙东籍御史中丞章溢的象牙笏板撞在丹墀上,发出清脆的裂响。

"放肆!

"章溢的吴语官话带着金石之音,"御前撕衣露体,置天子威仪于何地?

"这位三朝老臣的仙鹤补服剧烈起伏,腰间玉带撞得金扣叮当,"按《大明礼制》,君前失仪当杖八十!

"陈砚的指尖陷进刀疤结痂处,疼得神志清明。

他瞥见朱元璋的织金曳撒下摆纹丝未动,便知这场戏才刚刚开锣。

果然,兵部侍郎李俨紧接着出列,这位浙东军户出身的武官声若洪钟:"陈生所言军械编号,焉知不是自导自演?

""李大人可知滁州卫配发的制式弩机,编号第三位必刻卫所方位?

"陈砚突然举起半枚带血的青铜箭簇,"下官遇刺时嵌在肩胛的凶器,请验洪字丙辰浙东叁字样!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杨宪突然嗤笑出声,他踱步时蟒袍上的江崖海水纹泛起涟漪:"好个忠肝义胆!

只是这伤口未免太新——"他俯身时官帽翅子几乎戳到陈砚鼻尖,"该不会是昨夜才划的?

"奉天殿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陈砚看见章溢袖中滑出半截青田石印,那是能调动应天府衙役的私章;李俨的牛皮军靴正缓缓移向殿门,靴跟暗藏的匕首在日光下一闪而逝。

他深吸口气,突然扯开整片前襟,尚未愈合的刀伤混着考场沾染的墨汁,在胸口晕开狰狞的图腾。

"三日前滁州暴雨,刺客的弩箭入肉一寸三分。

"陈砚的嗓音撕裂般沙哑,"太医院案牍记载,当日为下官诊治的正是杨大人族侄杨慎!

"他猛地转身面向武官队列,"烦请五军都督府查证,下官所中是否为制式三棱箭?

"朱元璋的玉圭突然敲响龙椅扶手,老皇帝濠州口音里带着玩味:"传杨慎。

"当值太医被锦衣卫拖上殿时,官袍下摆还滴着药庐的晨露。

杨宪的官帽突然歪斜,他看见族侄战战兢兢捧出的诊疗记录上,赫然盖着浙东会馆的牡丹火漆——那是他上月私会盐商时用的密印。

"陛下!

"陈砚突然重重叩首,"臣请验看浙东卫所军械库!

若编号洪字丙辰浙东叁的弩机尚在,臣愿领欺君之罪!

"章溢的笏板突然脱手,他弯腰去捡时,袖中滚出颗鸽卵大的东珠——这正是三日前高丽使臣献上的贡品。

陈砚瞳孔骤缩,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朝鲜入贡图》在脑海闪现:画中使臣腰间蹀躞带的七宝镶嵌,与眼前东珠的虹彩如出一辙。

"陈生既通刑名,可识得此物?

"刑部尚书突然发难,他掌中托着半枚焦黑的木牌,"昨夜浙东会馆走水,烧毁的账簿里偏巧有此物——"他翻转木牌,露出半枚残破的"燕"字,"不知与北平燕王府的令牌可有渊源?

"惊雷在奉天殿顶炸响,陈砚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看见朱元璋的指节在龙纹扶手上泛白,想起前世史书里那些被剥皮实草的"蓝玉案"罪臣。

此刻刘基突然轻咳一声,老臣的独眼瞥向殿外——暴雨中隐约可见锦衣卫的鱼服掠过宫墙。

"尚书大人好眼力。

"陈砚突然轻笑出声,"只是这燕字笔锋圆钝,分明是女子簪花体。

"他夺过木牌在鼻尖轻嗅,"松烟墨混着蔷薇硝,该不会是教坊司姑娘们妆匣里的玩意儿?

"武官队列里突然爆出闷笑。

陈砚趁机展开袖中暗藏的《高丽火铳图》:"倒是今晨在漕船查获的兵械,其膛线刻法..."他故意停顿,看着李俨的络腮胡开始颤抖,"与五年前陛下征张士诚时,工部丢失的那批神机铳图纸...""够了!

"朱元璋的断喝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

老皇帝起身时十二团龙纹仿佛活过来般游走,他缓步下阶,皂靴碾过那枚东珠时爆出细碎的裂响:"传旨,浙东布政使司上下官吏即刻锁拿进京。

"玉圭突然挑起陈砚的下巴,"至于这个獬豸儿..."陈砚看见皇帝瞳孔里映出自己染血的胸膛,那刀疤正随着心跳微微起伏。

当朱元璋的指尖触到伤口时,他听见老皇帝用唯有两人能闻的声音呢喃:"这疤,倒像咱当年在鄱阳湖挨的那记狼牙箭。

""陛下!

"章溢突然扑跪在地,"臣有本奏!

陈砚所献《鱼鳞册》残卷,其纸质乃苏州府***的澄心堂...""章卿。

"朱元璋突然抚掌大笑,"你可知这澄心堂纸的暗纹?

"他从陈砚考篮抽出张空白试卷迎光展开,"洪武元年工部添的防伪标记,正是刻着——"日光穿透宣纸的瞬间,无数细如发丝的"洪"字在殿中流转。

章溢瘫软在地,他想起三日前那个乔装成纸商的锦衣卫,想起自己亲手在供纸契约上按下的牡丹纹指印。

退朝钟声响起时,陈砚的鸂鶒补服己透出血汗。

他行至左顺门,忽然被暗处伸来的手拽住衣袖——刘基的独眼里泛着奇异的光,老臣掌心躺着一枚带血的蜡丸,表面赫然刻着章溢的私章纹样。

"陈御史可听过海东青折翼的典故?

"刘基的余音消散在宫墙夹道时,陈砚捏碎蜡丸的手不住颤抖。

染血的绢帛上画着艘三桅帆船,桅杆顶端的牡丹旗正在暴雨中燃烧,而船头跪着个戴镣铐的人形,其官服补子正是章溢的仙鹤纹!

放榜那日,礼部差役的铜锣声惊飞了秦淮河的鸥鹭。

当"一甲第三名陈砚"的唱名声传来时,陈砚却想起父亲病榻前那个沾着墨迹的粗瓷碗——那是老人用最后的气力给他改完的《盐铁论》批注。

琼林宴上,户部浙江清吏司主事王守义举着酒杯凑近:"听闻陈兄策论中提及盐户疾苦,可知浙东三场近来..."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陈砚转头望去,正对上宋濂意味深长的目光。

>>> 戳我直接看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