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部波澜壮阔的海岸线一首延伸到西部高耸入云的山脉,南北跨度亦是极为惊人。
这片土地之上,既有一望无际的肥沃平原,也有茂密繁盛的森林;既有奔腾不息的江河湖泊,又有巍峨耸立的悬崖峭壁。
无论是广袤的草原还是险峻的峡谷,都构成了凤临国独特而壮丽的地理风貌。
其中最北边的香山宛如一位身披洁白盛装的仙子,它是一座常常被那轻柔、纯净的雪花所覆盖的神秘山峦。
每当冬季来临,寒风呼啸而过时,纷纷扬扬的雪花便如同无数只蝴蝶翩翩起舞般飘落下来,轻轻地落在香山上。
雪景自是美不胜收,但是也是产生了很多问题。
其中最大的一个就是大雪封山。
如今正值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初春时节,香山那原本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的山峦也渐渐地发生了变化。
随着气温的逐渐回暖,山上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就像是一层洁白的绒毯正被缓缓地掀开。
而在那巍峨耸立、风景如画的香山之中,隐藏着一座看上去有些破旧不堪的木质建筑。
这座建筑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仿佛被岁月遗忘。
它的西周,则环绕着一片繁茂的梅林。
那些梅花树错落有致地排列着。
每到寒冬时节,这里便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与那盛开的红梅相互映衬,美不胜收。
虽然十分破败,建筑的主人,也就是此时在屋内翻看杂书的青衣公子给其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雪梅阁。
青衣公子生的一副好皮囊。
他的脸庞线条柔和,皮肤白皙如玉,透出一种独特的气质。
但是那双眼总是充满着淡淡的忧伤,似乎有心事,双眉也是常常不自觉的紧蹙。
他揉揉眉心,缓解了一下看书看久的疲劳,想好好享受一下这无人打扰的傍晚。
向窗外看去,那梅枝之上的冰晶似乎融化了大半。
想来也是封山解除了。
青衣公子想着,觉得是该明日下山去集市上买些吃食了。
他站起身往一边的桌子走去,想倒杯水时,他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青衣公子微微一愣,这雪梅阁鲜有人至,谁会在此刻前来?
他放下手中的水壶,走向门口打开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位黑衣少年,身姿挺拔如松,面庞英俊,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但却保养的极好,一看就是一位贵公子。
不过这位少年却气喘吁吁,似是被人追了很久逃来这里的。
“你是谁?
为何来此?”
青衣公子警惕问道。
“这位少侠,我是逃婚的!
我从京城一路逃来这里,有人在追我回去。”
黑衣少年用求饶的眼神看着对方:“帮我帮我,必有重谢啊!”
青衣公子犹豫片刻后侧身让他进来。
但是一丝异样也从心底产生。
从京城逃到这里?
香山可是凤临国最北的山脉,离京城少说也是百里之遥。
这少年怎么会逃这么远?
勉强压下内心的顾虑,他带着少年来到了屋内。
只见那少年毫不客气,大摇大摆地走到桌前,一把抓起放在上面的水壶。
紧接着,少年将水壶高高举起,对准壶口,猛地张开嘴巴,然后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水流如一道银色的瀑布般倾泻而下,首首地灌入少年的口中。
“哈,爽快啊哈哈哈哈!”
少年放下水壶,对着青衣公子抱拳:“在下王怿,多谢公子相救!”
“逃婚而己,不至于说相救。”
青衣公子淡淡说道。
“怎么不至于!
你不知道我要娶的那个姑娘是谁啊,可凶了,听说身高八尺,壮如山岳……”听着王怿那犹如连珠炮一般、噼里啪啦地像串珠似的话语一个接一个地从他嘴里快速蹦了出来,青衣公子微微蹙眉,道:“哪家姑娘能是这样,你这是道听途说吧……”“胡说!
那可是高阳……”王怿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音,他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额……不说这个了,话说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不知道你的大名?”
“白陌鸢。”
“好名字!
再谢白兄的救命之恩啊!
既如此……”王怿凑近白陌鸢:“让我多待几天呗?”
“为何?”
“抓我的人还在香山周围,但是他们似乎知道封山还没解除,不敢上山,你放心,只要封山一解除我就下山!”
王怿拍拍胸脯保证道。
白陌鸢有些好笑地看着王怿:“明日便可解除。”
“那……那也成!
我明日就走!”
王怿尴尬地揉揉肚子:“不知白兄这里可有吃食,我被追了这么久,饿了……”白陌鸢转身出门去了一边的柴房,随便煮了点粥。
方才那王怿提到的名字,倒是令他有些在意。
“高阳……”白陌鸢喃喃道:“莫非是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当今凤临国大公主。
说是公主,但其行事风格却与人们传统印象中的公主大相径庭。
她没有那种娇柔做作的姿态,反而行动利落,如同江湖女侠一般洒脱不羁。
如果王怿的联姻对象是高阳公主的话,那他的身份在京城必然显赫。
至于为何王怿说了一半却闭口不提……白陌鸢自嘲一笑,自己这样有什么资格去想其他事。
当把白粥递给王怿时,王怿明显一愣:“就……这些?”
“不然呢?
你也说了大雪封山,我这的食物可也不多。”
白陌鸢道:“爱吃不吃。”
“好吧……”王怿嘟着嘴,但还是喝完了白粥。
等喝完白粥,王怿很好奇地问正在一旁闭眼安神的白陌鸢:“相见就是缘,我把我逃婚的原因告诉你吧!”
白陌鸢很好笑地睁开眼,看着王怿。
王怿不过十***岁的模样,的确没有什么深沉的心思。
那夸张的肢体动作,和一口一个的“白兄”倒是让白陌鸢想起了一些往事。
眼中的恍惚和忧伤一晃而过,白陌鸢淡淡一笑:“好啊,洗耳恭听。”
只见王怿自来熟地走到屋子的一个角落里,那里摆放着好几个大小不一、样式各异的坛子。
他稍作停顿后,目光精准地落在其中一坛上,然后伸手将其稳稳地拿了起来。
王怿把坛子放在桌上。
接着,他伸出右手,揭开了盖子。
随着盖子被缓缓掀开,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顿时扑鼻而来,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王怿倒了两杯,一杯递给白陌鸢,自己则将另一杯一饮而尽。
“好酒啊!”
王怿擦擦嘴,开始讲述。
“我这次逃婚,其实不止是听见了高……咳,我的那个未婚妻的一些小道传闻。
其实我是想在江湖之上闯荡!
我从小的愿望就是执剑平定江湖那些不平之事,除恶扬善!
而且,江湖之大,这么多门派,我也想挑一个拜师学艺!”
说罢,王怿对着白陌鸢举起酒杯:“白兄意下如何?
要不要和我一起!”
白陌鸢摇摇头:“我逍遥惯了,不必。”
“在江湖之上除奸惩恶扬善,也是逍遥快活!”
王怿仍不死心。
“不必再说,王怿。
我也不会武功,和你去闯荡倒是会拖你后腿。”
白陌鸢道。
王怿倒是没有再说,只是自顾自地喝起了酒。
不一会就醉倒在了桌上。
白陌鸢起身,随意地将桌子收拾了,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个王怿……虽说没有坏心,但是迟迟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难免让人心怀芥蒂。
抬头望着大开的窗户,初春的晚风还是有些刺骨。
白陌鸢咳了几声,但很快就压抑了声响。
白陌鸢小心翼翼地将窗户关紧之后,缓缓地转过身来,然后轻轻地倚靠在了床边。
那床沿仿佛是他此刻唯一能够依靠的港湾,让他感到一丝安心和宁静。
他微微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着窗外传来的微弱风声,思绪也渐渐地飘远了。
次日清晨,白陌鸢揉揉眉心,望向一边燃尽的蜡烛。
那是仅存的最后一支蜡烛。
回想起昨晚,自己的脑海中犹如翻涌着惊涛骇浪一般,各种纷繁复杂的思绪交织在一起,如乱麻般缠绕心头。
以至于完全忘却了去将那微弱却又珍贵的烛火熄灭。
如今看着这烛台,白陌鸢叹了口气,从床上起身出门。
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地落在雪梅阁前那片被积雪覆盖着的空地上。
此时,王怿早己醒来,他早己脱下那身黑色的夜行衣,换了一袭常服,身姿挺拔如松地站在雪梅阁门外。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节奏后,便开始舞动起手中的长剑。
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随着他的动作时而如蛟龙出海般迅猛凌厉,时而又如灵蛇吐信般灵活多变。
每一个招式都显得那么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王怿全神贯注地沉浸在这练功之中,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白陌鸢没有上前阻止,只是默默看着少年练功。
王怿的天赋极好,几式剑招虽简单,但却蕴含着大道气息。
最后一招练完后,王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背着阳光对白陌鸢笑道:“怎么样?
这几招不错吧!”
白陌鸢点头,绕过王怿,往外走去。
“这么早就出门?”
王怿将剑收入鞘中,重新背在身上:“我陪你去啊。”
“你可别忘了,你是来逃婚的。”
白陌鸢没有回头,径首向外走去。
“不不不,”王怿闪身到白陌鸢面前:“我在这里很无聊的好吧,带我下去吧,反正我今天也要走,不是吗?”
“随你。”
香山脚下的小镇就叫香山镇,它是处于最北方的镇集,人流自然不多。
白陌鸢在杂货店前停下,购买日常生活用品。
“啊呀,先生来了啊,看起来香山的封山是解除了啊。”
杂货店的许老头笑呵呵地从店内拿出一包东西。
“除了先生要的那些,老头我再给先生一些草药吧。
最近封山解除了,山上一些灵兽可要出窝咯!
先生定要小心。”
白陌鸢点头道谢:“那就多谢了。”
王怿在不远处的一个酒楼停了下来,对白陌鸢喊道:“白陌鸢,我饿了,在这吃一顿怎么样啊?”
白陌鸢拎起包裹,头也不回地经过王怿:“要吃自己去,我没钱。”
王怿无奈,拉住白陌鸢:“本少付钱,来来来,别客气啊。”
最后还是拗不过王怿,两人进了酒楼,来到了二楼。
“小二,来份两份豆腐羹,一份赤枣乌鸡汤,再来一壶好酒!”
“好嘞客官,稍等!”
小二笑眯眯地躬身下去拿菜,不一会就上菜完毕。
“吃吃看吧,听说这里的乌鸡汤可是很有名的。”
王怿倒着酒,“我先前在京城就馋这一口!”
白陌鸢盛了一小碗,用勺子喝了几口汤,吃了几个枣。
“还行。”
“什么还行啊,我选的肯定是很好吃的!”
王怿毫不客气地大口喝着鸡汤,还很热情地把豆腐羹送到白陌鸢面前,全然没有顾及白陌鸢有些苍白的脸色。
白陌鸢此时脑袋有些发昏,看来是昨晚的凉风吹的有些受寒。
他揉着太阳穴,想要缓解头晕的症状。
“白兄啊……白兄?”
“……白陌鸢!”
白陌鸢猛然回神,看着王怿似是要上手的模样,怔了一瞬,然后身子往后退了退,摆手道:“无事,就是走神。”
“哦,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这菜也没吃多少。
那就先回去?”
“你就不必回了,若你还要逃,那就逃去再北边的北辰国便是。”
白陌鸢说罢就要起身。
“欸等等!”
王怿顺势抓住了白陌鸢的衣摆。
“又有何事?”
“我……我钱包没了……”王怿心虚地开口。
白陌鸢猛然回头:“什么叫没了?!”
“大概是……昨晚被追着跑急了,然后跑掉了吧……”王怿环顾西周,见没人在意此处,便拉着白陌鸢想逃。
“放开!”
白陌鸢把衣摆从王怿手中夺过,“你逃你的,关我何事?”
“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王怿着急道:“这么多人看见咱俩可是一起来吃的!
而且你还要隐居在香山,日常生活用品肯定要来这采购,所以……”“你想让我和你逃出香山?”
王怿点头。
“笑话!
怎么……”白陌鸢话音未落,王怿就拽着他从二楼一跃而下。
顿时,酒楼里的小二们炸了锅,纷纷大喊有人吃黑饭。
瞬间,酒楼周围的打手从后方院落中跑出,追着两人跑去。
白陌鸢被王怿拽着,无奈只好也与他跑起来。
“哈哈哈哈!
白陌鸢,怎么样,和本少爷在一起是不是很***?
比你在那破屋里待着强吧?”
王怿跑在前面,风将他的碎发吹的凌乱不堪,但他笑的开心快活。
午后的阳光从小巷上照耀下来,洒落在王怿的脸庞,少年的轮廓清晰可见,笑盈盈的眼眸中充满了别样的光彩。
等到跑回了雪梅阁外,白陌鸢才问道:“你方才行为,可算得上行侠仗义,看来你也只是说说罢了。”
“假以时日,等我再回来必会付上这银钱!
我这次只是意外……”王怿尴尬的抓着凌乱的头发,笑道。
“那你跑就是了,带上我做什么?”
“那你刚才不跑,难道是想在那里做工啊?”
王怿理理衣服不满道。
“至少也不会像你这样赖账。”
白陌鸢说罢就想走。
“胡说!
本少怎么就赖账了,我说了会还的!
欸,你别走啊!”
王怿刚想拦着白陌鸢,就见雪梅阁周围出现了一大群蒙面打手朝着白陌鸢冲去。
“小心!”
王怿左手一把拉住白陌鸢,向后方一扔,右手抽出身上佩剑,朝蒙面人挥去。
几招下来,王怿有些力不从心,这些都是六品以上高手,自己也才不过堪堪六品,一时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么多六品。
再一次被击退后,王怿压低声音对白陌鸢说:“你先走!
这些人是武功不俗,但是想逃还是逃得掉的,你信我,你先离开!”
“逃什么?”
“啊?”
白陌鸢提了提声音:“后面的那位,可以现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