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正站在梯子上调试天花板的投影设备,黑色围裙下的身影与流转的银河重叠,仿佛悬浮在浩瀚宇宙之中。
“过来。”
他头也不回,金属扳手在指间灵活转动,“检查天蝎座星云的投影参数。”
沈悦然踩着梯级攀上高处,冷杉混着咖啡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投影仪的控制面板泛着幽蓝的光,她下意识用指腹摩挲着调节旋钮,忽然愣住——那些参数标注的格式,竟与天文台光谱仪的设定规则如出一辙。
“这是航天级的精密投影系统。”
陆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垂落的手指几乎要触到她的发顶,“每个星辰的位置误差不能超过0.01弧秒。”
沈悦然呼吸一滞,这个误差标准与天文台的超新星观测要求完全相同。
她转头时,正对上陆临深邃的眼眸,在银河的倒影里,那双眼睛像是藏着整个宇宙的秘密。
突然,梯子发出吱呀的声响。
沈悦然脚下一空,惊呼着向后倒去。
陆临反应极快,长臂环住她的腰将人拽入怀中,两人重重撞在墙壁上。
投影仪的光束在头顶晃动,星辰的光影在他们交叠的身影上流转,仿佛整个银河都坠落进这狭小的空间。
“小心点。”
陆临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
沈悦然慌乱地推开他,却在起身时瞥见他后颈那道淡粉色疤痕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形状恰似一条断裂的星轨。
上午的客流高峰如潮水般涌来。
沈悦然在吧台后忙碌,目光却不时飘向展示柜里的陨石标本。
那块标注着”2018,库鲁航天中心“的深褐色石头,此刻在暖光灯下泛着神秘的金属光泽,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草莓慕斯拿铁,堂食!”
点单机发出提示音。
沈悦然熟练地操作磨豆机,咖啡豆研磨的香气中,她忽然想起昨夜书中读到的冷萃咖啡技巧。
当她尝试将氮气注入奶泡时,陆临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骨节分明的手指覆上她的手背:“气压要像控制火箭推进剂一样精准。”
这句话让沈悦然呼吸一滞。
她转头看向陆临,却见他专注地盯着奶缸,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操作台的反光里,两人交叠的手与身后流转的星空投影相映成趣,宛如一幅浪漫的星际画卷。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咖啡馆,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沈悦然正在擦拭展示柜,突然听见陆临在身后开口:“知道为什么选这里当咖啡馆吗?”
她转身时,正看见他仰头望着天花板的银河投影,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七年前,我在国际空间站执行任务。
有次出舱维修,回头看见地球悬在黑暗宇宙中,像颗蓝色的宝石。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人类所有的执念与挣扎,在浩瀚星空下都渺小得不值一提。”
沈悦然屏住呼吸,看着他喉结滚动时脖颈的疤痕微微起伏。
原来那个冰冷的前宇航员,也有如此柔软的时刻。
“后来呢?”
她轻声问。
陆临沉默良久,转身擦拭咖啡机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后来执行深空探测任务时,推进器突发故障。
那场爆炸让我永远失去了重返太空的资格。”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般砸在沈悦然心上。
窗外的风突然卷起落叶,拍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沈悦然想起自己被停职时的绝望,此刻却觉得,那些泪水与挫败,原来都能在他人的故事里找到共鸣。
傍晚时分,咖啡馆迎来几位天文爱好者。
他们围坐在星空顶下,热烈讨论着最新的星系观测成果。
沈悦然端着咖啡走近时,听见有人提到超新星研究,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听说天文台有个年轻研究员,因为数据失误被停职了。”
其中一人惋惜地摇头,“科研就是这样,容不得半点差错。”
沈悦然的脚步顿住,咖啡液在杯口轻轻摇晃。
陆临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接过托盘的同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3号桌的冰滴咖啡好了。”
他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
沈悦然抬头,撞上他深邃的目光,在那片墨色的海洋里,她仿佛看到了理解与共鸣。
打烊后,沈悦然主动留下来整理咖啡豆。
月光透过百叶窗洒在操作台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当她踮脚够高处的咖啡豆袋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气息。
陆临伸手取下袋子,却没有立刻离开,两人在狭小的储物间里,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坠落的星辰,总会找到新的轨道。”
沈悦然猛地抬头,正对上他眼底的星光。
那些未说出口的安慰与鼓励,都化作流转的银河,倒映在彼此眼中。
窗外的夜风轻拂,将咖啡香气与星空暗语,酿成了最动人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