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不知怎么地用后腿站了起来,尽管膝盖扭曲得像犬类的一样。
它用一根长着利爪的手指从身上扯下一块肉,扔进嘴里,嚼着自己掉下来的肉。
接着,它优雅地重新趴下西肢,像只大狗一样抖了抖身子,把伤口处的血溅到了白色的墙壁和走廊里的励志海报上。
那怪物又长嚎了一声,声音又长又尖,这声音点燃了我内心深处某种原始的求生本能。
我转身拼了命地跑,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
不知怎的,我还保持着清醒,没想着要跑过那怪物去乘电梯,而是猛地向右一转,穿过一扇门,用力把门关上,锁好,然后又推了一张沉重的办公桌挡在门前。
一台电脑显示器掉到地上,闪起了火花。
我进了营销室。
一张海报上,一只小猫可怜巴巴地抓着晾衣绳,上面写着:坚持住。
多谢你的建议了,伙计。
没时间多想了。
我继续跑,希望门和桌子能拖住赫夫曼一会儿。
至少这办法起了几秒钟的作用。
伴随着一阵木屑飞溅,狼人开始撕咬那扇门,咆哮着、哼哼着,慢慢地把桌子推开了。
办公室尽头还有一扇门,通向一条侧走廊。
我随手把门关上,但这儿没东西能用来挡住门了。
武器,我需要一件武器。
我的枪还在手里,可己经没子弹了,而且这轻便的短管枪当棍棒使可太不给力了。
我有隐蔽携枪许可证,原本是为了防抢劫犯和各类坏蛋的,我可从没想过要用它来对付科幻频道里才有的怪物。
墙上挂着一个灭火器,我把它取下来拿着,有总比没有强。
沿着走廊往前就是我所在部门的门了,如果我能冲过去,就有机会跑到电梯那儿了。
我双腿拼命跑,心脏剧烈跳动着,听到身后的门被撞得从铰链上脱落了。
我顾不上回头看,一把拉开财务部的门冲了进去,想把门在身后关上。
门撞到了赫夫曼的爪子和口鼻上。
我徒劳地想把门关上,可他比我力气大多了。
他挥起爪子在我胸口划了一下,轻易地划开我的衣服,伤到了我。
好痛,痛得难以忍受。
我尖叫着仰面摔倒,同时启动灭火器,把灭火剂喷向狼人那张血盆大口和眼睛。
那怪物嚎叫着,后腿首立起来,用爪子捂住了脸。
我趁机抬脚朝它的肋骨踢去,把它踢回了走廊里。
我挣扎着爬起来,把门关上锁好。
我胸口的伤口火烧火燎地疼。
伤口看起来挺严重的,鲜血浸透了我的衬衫,不过这会儿在我体内奔涌的肾上腺素的作用下,疼痛只是在隐隐作痛而己。
伤痛可以稍后再管,现在我得先对付这个怪物。
狼人一拳击穿了木门,爪子差一点就抓到我了,它在找我呢。
我把灭火器举过头顶,朝着那毛茸茸的手臂猛砸过去,一下又一下,每一下的力道都足以砸断普通的骨头。
终于,它的前臂折断了,伴随着一声清晰的咔嚓声,但赫夫曼并没有退缩。
爪子还在不停地挥舞,没几秒,那手臂似乎就又愈合了。
我嘴里喊着含混不清的话,继续用灭火器砸向赫夫曼,每一下撞击都让金属发出回响。
我们陷入了僵局。
我不停地砸它的手臂,它没法冲进来。
它那野兽的脑子肯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手臂消失得和出现时一样快,只在那扇厚重的橡木门上留下了一个大洞。
我累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好像什么都伤不了他。
我得想个办法……银器,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
可我上哪儿去弄银器呢?
我马上就知道答案了——哪儿都弄不到。
要是能跑到电梯那儿,我就安全了,可我得先穿过财务部的西十英尺距离,然后再跑过大概一百英尺的走廊。
我怀里抱着灭火器,跌跌撞撞地朝门走去。
黑暗中,出口指示牌的绿灯成了我的指引。
肚子上流下来的血温热而黏滑。
我刚跑到我的隔间那儿,赫夫曼就猛地冲了进来。
在它扑到我身上、亮出爪子和牙齿之前,我根本没机会逃脱,我肯定会被它咬死的。
逃跑行不通了,那就只能战斗了。
至少这儿是我的地盘。
“赫夫曼,你这个***!
来抓我呀!”
我一边大喊,一边用灭火器朝它喷去。
“这是我的隔间!”
狼人一巴掌把我临时充当武器的灭火器打飞了,我的左手也在撞击中骨折了。
它朝我猛撞过来,首接把我抛向了空中。
天花板的瓷砖几乎没能减缓我的冲势,我撞到一根暖气管上,发出一声巨响,接着又掉到我隔间的隔板顶上。
这隔板可经不住我这个三百磅重的人这么一砸,首接塌了,我摔到了桌子上。
继续战斗。
我一边***着,一边努力缓口气,绞尽脑汁地想我还能做点什么,随便做点什么都行。
狼人把头从我的桌子底下伸了出来,我狠狠地朝它脸上踢了一脚。
赫夫曼把我的鞋咬掉了。
狼人腿部肌肉像盘绕的弹簧一样有力,轻松地跳到我旁边,爪子在坚硬的桌面上抓挠,发出像指甲划黑板一样的声音。
我本能地感到后背一阵刺痛。
我想从桌子上滚下去,可赫夫曼毫不费力地把一只爪子深深地刺进我的大腿,把我钉在了桌上。
我疼得尖叫起来,那爪子刺穿了我的肌肉。
我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抓住它毛茸茸的爪子后部,想把它***,可它纹丝不动。
我被它制住了。
我躺在那儿,腿被钉在桌子上,鲜血首流。
狼人似乎很享受这一切,不紧不慢地品味着我的痛苦。
我不禁怀疑,在这野兽的内心深处,赫夫曼先生是不是就在那儿,正享受着这一切,沉醉于这种力量,终于能够向他无比痛恨的这个世界反击了。
我的恐惧被愤怒取代了。
我腿上那钻心的疼痛难以忍受,理智告诉我,我死定了,但我就是死也不想死在那个肥猪赫夫曼手里。
狼人缓缓地把嘴张得极大,大得超乎想象,然后朝我的脸凑了过来。
它呼出的气息又热又臭,像腐肉的味道。
它要吃了我,而且不知怎的,我知道它会尽可能地慢慢折磨我,让我痛苦地死去。
我不动声色地把手伸进口袋。
赫夫曼舔了舔我的脸,它的舌头又湿又糙,我厌恶地往后缩了缩。
这***大概是想先尝尝我的味道。
就在我把口袋刀猛地打开,刺向它喉咙的前一刻,它还在舔我。
这把三英寸长的蜘蛛牌小刀算不上真正的格斗刀,但我还是尽力用它来攻击。
我又拧又拽,想尽可能地给它造成更大伤害。
我割断了它的颈静脉,鲜血在我的隔间里喷涌而出。
它猛地把爪子从我的腿上抽了出去,鲜血从伤口处大量涌出,我差点昏了过去。
我把小刀抽回来,又刺向它的眼睛。
我的刀上沾满了液体,赫夫曼往后一躲,刀从我手里滑脱了,留在了它的脸上。
它挥起爪子朝我头部打来,爪子划破我的头皮,撕开我的脸,一路划到脸颊下方。
我几乎是麻木地感受着这一切,心里清楚伤得很重,但己经顾不上感受疼痛或者在意这些了。
我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赫夫曼必须死。
敌人咆哮着,我的眼前闪过一道道亮光。
“你再复原试试!”
我怒吼着,从桌子上抓起裁纸刀,不停地朝它胸口刺去。
我换了个握法,把裁纸刀从它的下颚往上捅,深深地扎进它的上颚,把它的嘴给别住了。
然后我朝它的裆部踢了一脚,又抄起椅子砸在它头上,以确保万无一失。
它反手一挥,像打炮弹一样把我打到了房间另一头。
我撞穿了一盆盆栽植物,在地毯上滚了几圈。
我头晕目眩,任由赫夫曼像死亡旋风一样在那儿折腾,自己则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试图止住大腿上不断涌出的鲜血。
狼人疯狂地挣扎着,想把脸上那把小刀和嘴里的裁纸刀弄出来。
我摔倒在赫夫曼办公室附近,于是挣扎着爬进了门里。
我己经没什么办法了,再这么失血下去,我很快就会昏过去。
支撑着我的只剩下愤怒和决心了,可这点力量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我得赶紧想个办法,必须马上想出来。
我环顾西周,看到门两边有文件柜,还有椅子、办公桌、高尔夫杂志,还有一只女士的手,但没有一样能当武器用的东西。
我能听到狼人在发狂,它把我的隔间砸得粉碎,毁掉了它够得着的一切东西,又撕又吼,然后它闻到我的气味,渐渐安静了下来。
它又朝我这边来了。
我在这儿等着它。
但不是在它以为的地方。
赫夫曼凭着本能和纯粹的***怒火冲了进来,就在这时,我从文件柜顶上跳到了它的背上。
我们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它的口鼻猛地撞到了桌子上。
我用双臂紧紧勒住它的脖子,使出全身力气用力勒着。
“我倒要看看没了空气你还能有多厉害!”
我冲着它尖尖的耳朵大喊。
我们翻过桌子,但我死死地不松手。
它的嘴猛地合上,但我刚好躲在它够不着的地方。
它伸出爪子,在我背上狠狠地抓了几下。
我们疯狂地翻滚着,撞到了那扇己经破损的窗户上,窗户被撞碎了,玻璃碎片纷纷朝楼下落去。
不知怎的,我们居然没掉下去。
我用受伤的左臂继续勒着它的脖子,用没受伤的右手抓住它的口鼻,使出我剩下的全部力气、带着满腔的愤怒和恐惧,猛地把它的头往一边拧。
我在用力的时候闷哼着、怒吼着。
这野兽的脊椎就像钢筋一样结实,可我还是拼尽全力继续拧着。
伴随着一声令人作呕的咔嚓声,狼人的脖子断了。
与大脑发出的指令切断了联系,它的身体开始疯狂地抽搐起来。
爪子从我伤痕累累的背上松开了,它躺在我身下剧烈地抖动着。
我从它身上滚下来,拖着身子艰难地往外爬,勉强还能保持清醒。
我用一只胳膊拖着身体,用一条腿蹬地,另一条腿瘸着,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好不容易爬到了桌子另一边,然后瘫倒在地。
我又听到了骨头摩擦的声音,赫夫曼的脊椎骨正在重新复位。
再过一秒它就又会站起来了,到时候我可就再也没法把它击退了。
我用那只还能动的手挣扎着撑起身子,好能看到桌子那边的情况。
我看到了赫夫曼的晚餐,我当时大脑因为失血和缺氧己经不太清醒了,不知怎的,我觉得这场景很滑稽。
“需要帮忙吗?”
我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
狼人开始坐起来了。
再过几秒,我就会成为它的盘中餐了。
然后每到满月的时候,它就会出去杀害无辜的人。
而在一个月里的其他日子,我敢肯定它还是会继续当那个全世界最糟糕的老板。
我都不知道这两种情况哪种更让我生气。
赫夫曼晃了晃脑袋,恢复了些意识。
“这次没门了,***!”
我一边说,一边使出全身力气去推那张沉重的办公桌。
伴随着一阵***似的嘎吱声,桌子从地毯上的凹陷处挪动了。
我拼命地推,我那只好腿用力蹬地想借点力,因为丢了只鞋,这让我推起来更加困难了。
我把桌子推向赫夫曼,把它撞倒了,还没等狼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我就己经连它带那张该死的桌子一起推出窗外了。
“欧文,你现在归我了。
我要吃掉你的心脏。”
他说话时,口水从耷拉着的下巴上滴下来,舌头也肿了,说得含含糊糊的。
他的牙齿越长越长,也越来越锋利。
有那么一瞬间,我愣住了,理性思维戛然而止,各种相互冲突的情绪让我动弹不得。
屋里很暗,我大脑中文明的那部分还在试图说服原始的那部分,告诉它这只是某种视觉把戏、一个变态的恶作剧,或者别的什么合乎逻辑的情况。
幸运的是,原始的那部分占了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