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四十分，最终版本的测试代码调试完毕，我合上笔记本电脑。8楼服务器机房里，

只剩下一排排集群服务器的低频嗡鸣，像一大群不知名昆虫的低鸣声。我伸了个懒腰，

颈椎发出清脆的响声。又是一个通宵达旦的夜晚，但至少这个月的项目不会delay了。

我收拾好东西，关掉机房的电灯，朝电梯间走去，边走边给女友小雨发短信："收工，回家。

"手机屏幕在墨一般的夜色中发出微弱的蓝光，很快就收到了回复："注意安全，

在家等你♥。"我看着小雨发来的爱心表情包，嘴角不由自主翘了起来。电梯间里，

三部电梯的显示屏都暗着。我按下电梯的下行按钮，没有反应。再按，

依然没有反应——楼层指示器像死掉的眼睛般一动不动。“靠，

这个停运维护的告示什么时候贴上去的？

”我抬起头来才发现电梯旁边的墙上贴着一张惨白的A4纸，纸张的边缘微微泛黄，

像是已经贴了很长时间，但我并不记得下午乘电梯下楼吃饭时有看到过。算了，

从8楼到一楼，走楼梯也没什么大问题。我这般想着推开电梯间侧面的安全门，

踏进了楼梯间。一进入楼梯间头顶的感应灯就亮了，发出森森的白光。我快步走下阶梯，

下楼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响，每一步都被放大了声响，仿佛有人在跟着我下楼。

我不由得停下脚步仔细听，在一片死寂中只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转角就到了七楼，

这里是财务部。我推开通往七楼办公区的安全门，

需要穿过这层楼的走廊才能到达另一侧的楼梯间——由于这座大厦采用的是环形建筑布局，

每层楼连通上下层的楼梯分别位于办公区的东西两侧。

月光从落地窗的百叶窗的缝隙间漏进来，

刀刃般的叶片将月光切割成整齐划一的光影投射在办公室地毯上。

因为我常常要找财务的同事报销购置服务器的费用，对于这层楼的环境布局还算是比较了解。

财务小姐姐办公的座位，平时打印报销单用的打印机，

甚至连饮水机旁那盆总是半死不活的绿萝，我都一清二楚。走到一半时，

我听到了敲击键盘的声音。很轻，很有节奏，像有人在专心致志地打字。

那种声音很熟悉——是机械键盘特有的清脆声响，和我平时写代码用的是同一款红轴键盘。

我循着声音望去——是靠窗的那张办公桌，桌上的显示器屏幕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蓝光。

没有人坐在那里。我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APP照过去，

只见桌面上的键盘的按键像是活了过来般在一下一下跳动。

键盘上方的电脑屏幕上的字符在快速滚动，密密麻麻，像蚂蚁在爬行，

编织着毫无意义的乱码或是某种我无法理解的信息组合。那些杂乱无章的字符欢快地闪烁着，

仿佛一个个有了生命。我的理智告诉我这一定有什么合理的解释，

也许是某个后台程序在自动运行，也许是键盘发生故障了，

也许是远程桌面连接没有断开...我忽然想起了公司流传的那个规则。那是三个月前，

同事阿强在茶水间里提起的。当时我们几个人围着闲聊，

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吐槽加班的事情上，阿强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你们知道吗，

这栋楼一到夜里就不太对劲。"他那副认真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如果夜晚你在公司大楼里遇到了不对劲的事情，一定要记住，立即原路返回楼梯间，

等待十秒钟，然后才能出来。"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以为他在讲鬼故事。

但阿强摇摇头："我不是在开玩笑，这栋楼以前出过事，

具体是什么事故现在已经没人说得清了，但这个规则...很多老员工都知道。十秒，记住，

一定要等够十秒钟。"那次之后我也有随口问过其他同事，有的人说听过类似的传言，

有的人说完全不知道。但对于那些在这栋楼里工作超过五年的老员工，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时他们的眼神都会变得有些闪躲。

来不及仔细思考这个“十秒钟”的规则有没有科学依据了，我的两条腿领着我就往后退去，

直到楼梯间的安全门在身后关上。楼梯间里的感应灯再次亮起，我看着手表，

秒针一格一格地跳动。一秒，两秒，

三秒...我的心跳声几乎盖过了秒针的滴答声...五秒，六秒，七秒...十秒。

我重新推开了进入七楼办公区的安全门。一切恢复了正常。

办公桌上面的键盘全都静静地躺着，显示器的屏幕也全都是黑的。月光依然从百叶窗照进来，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但我的掌心还在冒着冷汗，

那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氛围并没有完全消散。我快步穿过七楼办公区的走廊，

到达西侧的楼梯间。往下走便来到了六楼，人事部。我推开门，

立即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不是腐烂，不是霉味，而是某种...温暖的气息。

就像是有很多人刚刚才聚在这里一起开会，人们残留的体温还没有完全散去，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空气中还弥漫着人声鼎沸的余韵。但是这里明明空无一人。

我继续往前走，经过会议室时，我透过玻璃墙看见里面的椅子排列得整整齐齐，

会议桌上摆着半杯没喝完的咖啡，杯子上还在冒着热气。那是一个纯白色的瓷杯，

袅袅升起的水汽在月光中若隐若现。其中一把椅子忽然缓缓转动，

仿佛有人坐在上面正在转过身来看向我。我停下脚步，

会议室的玻璃幕墙上重叠着我和椅子的倒影。我不由自主地凝视着那些倒影，

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不对...椅子的数量不对，

倒影里的椅子比实际中的要多出来一把，而影子里多出来的那把椅子上，

似乎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个影子很淡，像是半透明的，但我确确实实看得见。

我感到浑身上下毛骨悚然，急忙跑回到楼梯间，老老实实的等待十秒后才再次进入六楼。

果然，我再回来时会议室里的咖啡杯消失了，椅子也再没有转动，只有那股温暖的气息还在。

阿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这栋楼一到夜里会变得非常诡异，但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不敢逗留，头也不回的走向五楼——市场部。这里的异常就过于明显了，

所有的东西都在原本的位置上，

但物体的比例全都不对——办公桌太大了上面可以躺下两个成年男子，

配套的办公椅却小得只能挤下一个小孩，低矮的天花板像要似的我一举手就能摸着。

整个空间像是被哈哈镜扭曲了一样，所有东西的尺寸都错乱了。

这层楼的空间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扭曲了。我努力保持着镇定，想起阿强说过的话："记住，

一定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因为这栋楼...它能感知到你的恐惧。

"当时我以为他是在故弄玄虚，事到如今我却不得不信了。我没有像之前那样原路返回，

而是快步向前跑去想尽快离开办公区去到走廊另一头的楼梯间。但是我每走一步，

这种扭曲感就越发严重，走廊变得越来越长，好似永远走不到头。我的步伐开始变得沉重，

仿佛踩在了厚厚的棉花上，但这里的地面明明是硬质地板。我开始奔跑，速度却越来越慢，

就像在是在原地踏步一样没法前进。这层楼的空间在压缩——天花板越来越低，

同时又在拉伸——脚下的走廊越来越长，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不断变形的盒子里。

最后我只能回头，艰难地爬着回到原本的楼梯间。十秒过后，周围的扭曲感消失了，